独舞晨夕 辰烨的追寻

鹊山之下的鹊城，辰桓踉踉跄跄地踏入城内，脸色苍白如纸，衣襟染血，气息紊乱。就在他身形摇晃、几乎摔倒之际，几道熟悉的身影迅速奔来，将他扶住。

“老三！”

“快，带他回恋云阁！”

——

辰桓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和地上斑驳的光影。

他回到家了。

辰桓撑起身子，动作迟缓。下一刻，房门被轻轻推开。

轻鸿端着药，走了进来。他望着已经醒来的三弟，神情平静地走到床边，将药碗递到辰桓面前。

“…”辰桓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深褐色汤药，摇了摇头。

轻鸿没有勉强，而是将碗放在了一旁。

“宗家的人还没来。”大哥声音低沉，“但，那是迟早的事。”

“我不会让轻家受牵连的。”辰桓同样低沉的说道。

“……”轻鸿闭着眼，深深叹了口气，“你的身体扛不住宗家的审问的…”

辰桓撇过头，“只要小五安好……我便无所谓。”

“小五真的那么想吗？”轻鸿反问道。

这句话落下后，房间安静了片刻。

热气在茶盏与药碗间蒸腾，一缕风穿堂而过，吹得木窗轻响。

忽然，一道慌张的脚步声传来。

“大哥！三哥！”轻锋推门冲进屋中，喘着气道：“宗家那个二公子来了！”

——

恋云阁门前。

轻墨站在石阶顶端，神情冷峻，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的人影。

“我不会让你再踏进恋云阁半步！”他怒声道。

辰烨表情严肃，“只要让我知道，轻舞在哪里。我不会为难辰桓的。”

“我说了，辰桓不在恋云阁。”轻墨咬牙，目光凌厉，“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

骗小孩嘛。辰烨眯起眼。他很清楚，只有辰桓知道轻舞在哪儿。或者说，轻舞的失踪，是辰桓一手造成的。而辰桓，现在一定就在恋云阁。

“二公子。”轻鸿的声音适时传来。他走至门前，与辰烨对视。“即便三弟在恋云阁，我作为轻家家主，也不会让你见他的。”

辰烨皱着眉，“那就告诉我轻舞在哪儿！你们一定知道的，对吧。”

轻鸿沉默不语。他在犹豫。小五真的该回来嘛？

“告诉我，我把她带回来，一切还有转圜余地！”辰烨压下焦躁，说道：“不然，就凭你们兄弟几个，能护辰桓多久？”

“就凭我们兄弟几个，宗家的人来多少也把他们杀光！”轻墨冷笑一声，“宗家这些年做的事，我可要一件件和你们算！”

面对态度坚决的轻家，辰烨摇头，“你们难道希望小五知道，你们为了她而全都…”

“小五怎么想，轮不着你来说！”轻墨怒极，猛地向前一步，“你，作为执行者，没有资格在这里说小五。”

“我当然有资格！”辰烨也同样上前，仰着头，注视着台阶上的两人，“正因为是执行者，轻舞的生死在于我。而她对于我，很重要！”

辰烨的眼神炽热，带着少年特有的锋芒与真挚。

“我喜欢轻舞！”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停顿。

“你！”轻墨反应过来，挥着拳头，就打算跳下台阶，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打一架。

轻鸿一把拉住，及时制止了。

“你做什么？！”轻墨愤愤道：“这小子说的什么话，你没听到？”

轻鸿无视怒火中的老二。他转头看向辰烨，眸光锐利，“此话当真？”

“若有半点虚言，我，邹辰烨，愿遭天谴。”辰烨严肃的表情，坚毅的眼神，打动了犹豫中的轻鸿。

他清楚，小五是不愿意留在中州的，那都是老三的一意孤行。如果轻家人将小五接回来，只会让老三难堪。若作为宗家人的辰烨愿意，那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轻鸿深深叹了口气，“小五在中州。”

“大哥！”

“这是我的决定。”轻鸿轻声说，语气不容反驳。

轻墨咬牙，但最终还是低头不语。他明白，大哥已经拿定主意。

“若二公子能够前往中州，将小妹接回。轻鸿，感激不尽。”轻鸿望着少年，眼中带着无奈，“以及辰桓的事，还希望二公子能和宗家家主求情。”

辰烨郑重拱手，“谢轻鸿哥信任。轻舞的事，请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宗家那边，相信轻舞回来后，家主不会为难。”

轻鸿轻轻点了点头。他望着辰烨登上火鸟毕方的背，腾空而去。

“大哥…”轻墨也同样望着远去的身影，低声问道：“这事要和老三说吗？”

“他会明白的。”轻鸿轻轻叹道。

——

昆吾山脚，风起云涌。

辰烨仰着头看着几丈高的山门，眉头紧蹙。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可即便他撞了几下大门，也不见半个妖影来应。

“哼，那妖王够能耐的。居然不让我见小舞，那么这山门不要也罢！”说着，他举起符咒，正要发动法术。

“轰！”一声闷响，大门自行打开。

一个身影小小的守门妖匆匆跑出，哆哆嗦嗦的向辰烨行礼，“猎妖师大人使不得。要是门被砸了，小妖的脑袋也就不要了。”

辰烨不慌不忙的收起符咒，冲小妖没好气的说道：“带我去见小舞。”

“嗯…这…我得向妖王大人通报下，才能…”小妖恭敬的回道。

“那我还是砸了这门吧……”说着，辰烨又拿出了符咒。

“啊！别！”小妖一个激动，自己绊倒了自己，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不过小妖转念就跪在地上，向辰烨乞求道：“这门真的砸不得，砸不得啊。额…小妖…小妖这就带您去见妖王大人。”

——

宫殿深处，金座之上。

璆鸣倚靠着椅背，手指摩挲着一块墨玉。

听见传报，他缓缓抬起了头，注视着大步走进大殿的少年。

“邹氏猎妖师。”他开口道：“你来此是为了她吧。”

“是你！”辰烨愣了会儿，但随即毫不畏惧的望向宝座上的璆鸣，“没错，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璆鸣淡然一笑，“你似乎很笃定，她会随你走。”

“你要阻拦吗？”辰烨皱着眉，盯着王座上的妖王。

“……”璆鸣沉默良久，“不。我希望她能自己选择。”

辰烨一愣，他没想到作为妖王的璆鸣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谢妖王理解…”

辰烨还没说完，妖王抬手示意他等下。

“你先不要谢本王。”他眯眼看着辰烨，“在这之前，本王还有个故事想说与你听。”

辰烨一愣，“……好，我听。”

妖王重新将视线移向掌中的那块墨玉，语气不紧不慢，“放心，这故事不长。”

“本王在千年前，有一婚约。”

“本王当时只不过是妖界的一方霸主，而与本王有婚约的她，则是妖界数一数二的强者。”

“她与本王的婚约，虽是为了妖族利益，但本王一直都真心爱着她。本王曾以为与她能天长地久。”

“却没想到，就在成亲那日，她选择，跟一个人族走了。”

辰烨皱着眉。妖王所说的这个故事，为何如此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璆鸣缓缓抬起头，看向辰烨的眼神中带着深虑，“她当年的选择，本王一直疑虑着。如今，你也如当年的那人一样，寻来此处。所以本王还想再看一看，看看你与她，会有怎样的选择。”

“那还请妖王说话算话。”辰烨严肃的盯着璆鸣幽深的眼神，“她无论做何选择，我们都不可阻止。”

高座上的妖王，半倚在扶手上，默声表示了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