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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隋 第299章 天命

作者:玄武季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15 09:44:41

看到这里,杨子灿的目光骤然凝滞,握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虽然他早已从蔡王杨智积等皇室长辈处,以及母亲王蔻郡主隐晦的哀伤中,隐约知晓外公卫王杨爽之死背后必有隐情,绝非史书上轻描淡写的“疾薨”那么简单。

但此刻,如此直白、如此残酷地从先帝杨广的绝笔遗信中,看到“鸩杀”这两个触目惊心的字眼,并明确将其定义为两代帝王“除石”大计的开端,依旧让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股混合着愤怒、悲怆与冰冷杀意的情绪,开始在胸中激荡。

原来,他那英武不凡、战功赫赫的便宜外公,竟是这场跨越两代皇帝、持续数十载、波及整个帝国版图的宏大布局中,第一个明确的、重量级的牺牲品!

也是那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对锐意改革的皇权,发出的第一次最血腥、最直接的警告!

信文继续,语气逐渐从悲愤转为一种深沉的、近乎冷酷的理智:

“自临御极,朕与圣考,早烛幽微。察国中盘踞之顽石,若不翦除,虽有开皇盛治之象,终难逃北周北齐之覆辙,为他人作嫁,岂朕所愿哉?”

“然此磐石,坚逾金铁,根深若山,蔓衍朝野,盘根错节。非可力撼,唯智可摧。须借时势之利,导其自溃;须设机谋之网,引其自陷。或假外患以耗其力,或纵内乱以乱其谋。其间权变,虽涉牺牲,实为去腐生新之要术也。”

“朕非无恻隐,然天命攸归,岂容私情?欲安社稷,必除巨蠹。此乃不得已之苦心,愿后世明察朕志,勿以苛责相加。”

“朕承大统,肇基鸿业。营东都以固根本,通漕渠以贯八极。修律令而正纲纪,创科举以开贤路。击突厥而定北疆,征高丽而靖边鄙。凡此诸策,皆为去痼疾之良方也!”

“或曰朕好大喜功,縻费民财。然朕所图者,非在宫阙之壮丽,实欲断豪强之根脉。巨构连城,使世族倾囊以相竞;新政迭出,令门阀失柄而自溃。烽火连营,则私兵尽耗于边塞;群雄并起,则顽石尽露于朝野。此非朕之过,实乃除石之策也!然此计之成,必赖擎天之柱。须得无上利刃,既锐且韧,能断千钧之顽石;更需国之卫者,承天命而负大任。其人当与旧族无涉,具经纬之才;当与权贵绝缘,怀坚忍之志。尤须卫王遗脉,名正言顺,方能承继大统,镇服八荒!”

“天命攸归,非独人力。此间玄机,岂是凡俗所能窥测?朕所为者,皆为涤荡污浊,再造乾坤耳!”

看到此处,杨子灿深吸了一口夜气。

他知道,那最核心、关乎自身命运的部分即将揭晓。

“太史令庾季才者,先帝股肱之臣也。其术通幽微,其心若渊澄。精于星象占候,深得天人之际。开皇九载,卫王既薨之次年,季才夜观天象,见北辰黯淡,客星犯紫微,光芒如剑,惨白可怖。此象主帝星飘摇,国祚倾危。先帝与朕闻之,心忧如焚。季才乃焚香沐身,斋戒三日,取千年灵龟之甲,百年神蓍之草,行上古秘传之占。卜得谶语云:彗星袭月,白虹贯日;苍龙七宿,卫者再出。双生双死,天地震震。扫荡妖氛,除石定鼎。”

“此天机也,昭昭若日月经天。先帝与朕深以为信,遂定除石之策,图安社稷之计。天命昭然,岂可逆乎?”

“卫王新薨,朕与先帝,痛悼难平。值此凶象迭现、谶语隐晦之际,更觉天命幽微,自有定数。卫者再现之语,萦绕心怀,所指何人?莫非应于叔父子嗣乎?然卫王无嫡,此疑难解。朕与先帝,终得以闻,叔有遗女,流落王氏,后上赐婚,行羁縻策,嫁粟末大屋作者,相知相合,诞下一子,名曰阿布。此子聪颖异常,体魄雄健,朕见而爱之,赐名子灿,望其如日初升,光耀大隋,承继卫王遗风。”

“凡天命所归,虽隐必显。子灿之生,岂非应谶之兆乎?朕心甚慰,知社稷有托,国祚可安。”

信文到这里,广皇帝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子灿诞时,祥瑞叠呈。其母王蔻,孕中梦龙,赤鳞自云,直扑其怀。巨口吞日,天地晦冥,唯腹中光耀如昼。及至临盆,虽值隆冬,庭前梅树,逆时盛放。馥郁芬芳,彻夜不散,观者皆惊,以为神异。市井之间,谣谶暗传:杨花落,李树兴;卫星起,天下定。此言与庾季才所卜谶语,天象所示征兆,若合符节。岂非天意昭昭,示我明路?子灿儿者,实乃应谶而生,承王叔脉,再现卫者。苍龙七宿,映照其身,此乃天命所归,非偶然也。汝当知,扫荡妖氛,除石定鼎,乃汝生而注定之重任。愿汝承此天命,光耀大隋,永固山河!”

杨子灿默默地、反复地看着这些关于自己出生时的“神异”记载。

他心中明了,这其中有些或许是广皇帝和文皇帝真实所想,也或许是广皇帝为了塑造他“天命”身份、强化其政治合法性而刻意宣扬甚至人为制造的“祥瑞”。

但斯人已去,如何查之?

如果去问老夫老母,估计也是“打死也不说”之类。

皇家秘辛,揭则祸族。

但无论如何说,这些“神迹”与官方最高级别的天文占卜结论相结合,已然为他披上了一层合理、伟大、神秘且不可或缺的“国之卫者”的辉煌外衣。

他是应谶语而生,承卫王杨爽之忠烈血脉,肩负两代皇帝“除石”宏愿的天选之子!

实话实说,但就那谶语中“双生双死,天地震震”这句,就能够让杨子灿自己闭嘴。

可不是么?

自己从一千五六百年的时代,传到这个时代的陀太峪,可不就是双生双死,天雷滚滚?

地震之后的惨相,自己可是身披裹尸布生生看见的!!!

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种种奇遇和奇迹,让阿布已经有些生理性免疫了。

特别是当年在贝海儿湖畔的天神大会上,那个突然出现的无意识声音——老婆温旋和自己,可是亲耳听见的——不可言状,心生欢喜,万法了然。

现在,拿到皇帝广的亲笔信,看到所述皇家秘辛,阿布心里再无波澜。

怎么说呢?

来都来了,就这样吧。

这既是无上的荣耀,也是无法挣脱的宿命枷锁,更是大隋两代皇帝的殷切嘱托。

重要的,还是除石策!

“朕筹此策,深知酷烈。尤以围大兴、任其自毁之举,饿殍盈城,白骨蔽野,必遭天下唾骂,史笔如刀,诟詈朕与子灿为暴君酷吏,遗臭万载。然子灿侄儿,汝当深悟:刮骨疗毒,岂无痛楚?不断腕则难保全躯。”

“关中、河东、河北、河南,盘踞数百载之世家门阀、开国勋贵、地方豪强,如毒瘤附骨,吮民膏血,塞贤路而握权柄,蓄死士以动国本。温吞之策、渐进之改,焉能拔其根株?唯行雷霆万钧、置之死地之险着,引蛇出洞,令其尽现原形于大兴孤城。”

“借饥馑刻绝之炼狱,使其相残,暴其丑恶,悖伦之态,光于天下。夫自如此,方堵悠口,绝情姑之论。后续逼算,扫穴犁庭,廓清积弊,开寒士之路,定万仞之基,大隋永固,万世不倾!”

“饿殍盈野,病骨成丘,十万冥顽,妄乱取利,食改朝馐,国之大蠹。廓清门阀,开通寒门,奠万世之基,诸业相较,何者为轻,何者为重?此诚国运孤注,风险如渊,朕与先帝,敢以杨氏宗祧为质,决此一局!子灿吾儿,汝乃国刃,锋锐无匹,所向披靡;鉴国之镜,昭昭若日,洞照成败。愿汝持锐,承此重任,斩断门锁,开辟寒途,使我大隋,如日中天,永耀千秋!”

信文的最后,杨广的笔迹明显变得更加潦草、虚浮,墨迹深浅不一、歪歪扭扭。

显然此时的他,已是在油尽灯枯、弥留之际,只是强忍着一口气在的奋力书写:

“朕命将终,天年已尽。然除石之业,仅成半数。后续清孽,整饬朝纲,推行新政,抚恤苍生,千头万绪,皆赖汝身。侑儿年幼,心智未开,须汝悉心匡护,如兄如父;朝局稳固,国本维系,莫使先帝与朕数十载心血,毁于一旦。此乃托孤之重,社稷之任,汝当谨记。前路迢迢,险阻重重,然志士仁人,何惧艰险?粟末图强,海外拓殖,突厥影替,密使四行,尔心高远,图以华夏,民之富殷,国之强顾,朕心安稳。”

“愿汝秉持初心,砥砺前行,承朕及先皇之志,光大隋业,旷达华夏。珍重再三,勿负天望!”

杨子灿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将密信合拢,小心翼翼地放回锦囊,贴肉藏好。

他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语。

书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窗外掠过废墟的、带着呜咽声的夜风。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布局、所有的牺牲,在此刻终于完全串联起来,构成了一幅清晰而残酷的宏大图景:外公杨爽的暴毙、文帝杨坚晚年的隐忍、杨广继位后一系列看似劳民伤财、好大喜功的举措、对自己这个“外姓”之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火箭般的提拔、乃至这最后阶段冷酷决绝到令人发指的大兴围城……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名为“除石”的、贯穿两代帝王、赌上国运的终极计划。

他,杨子灿,从出生那一刻起,或许就注定要成为这盘横跨数十年、赌上亿万人命运的大棋中,最关键的那枚棋子,那柄最终斩向旧时代庞大而坚韧的“顽石”的、饮血开刃的利刃。

为此,广皇帝甚至容忍,或者是无视自己的种种“大逆不道”、“图谋不轨”……

呵呵,果然,皇帝这种特别的物种,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偏偏自己和粟末地的一帮人物,以为大隋不行了,皇帝真的睡着了!!!

人家,只是不在意而已。

在更为重大的战略目标面前,自己都是小打小闹。

人家瞄准的是天下阶级改造、国运延续畅达。

自己呢?

其实也不错,只是瞄准的已经不再是一块小小的大陆。

阿布,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同时,一股沉重如山的宿命感,开始压迫着他。

与此同时,他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了杨广信中那近乎疯狂的决绝与深沉的、不为人知的无奈。

为了一个帝国的长远生存与强盛,牺牲一部分人,甚至是规模巨大到足以让任何史官胆寒的牺牲,在执掌国柄的最高决策者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冰冷的、经过权衡的选项。

这,就是隐藏在煌煌天威与仁义道德之下,权力最真实、最残酷的真相吗?

随着大兴城的彻底陷落,“除石计”第一阶段的尘埃落定。

那些被卷入这场时代洪流的众多人物,其命运也如同江河归海般,进入了最终的、不可逆转的轨道。

值得阿布关注的,只是李世民及其家眷的处置。

城破之时,骨瘦如柴的李世民,依然展现了他性格中那骄傲、不群、冷酷而果断的一面,以及其强大的生命力。

他不甘于如同李渊、李密那般坐以待毙,不断尝试着聚集起自己拿越来越少的死忠残部,从城南、城西、城北寻找薄弱之处突围,做生死一搏。

然而,在杨子灿四面合围的强大力量面前,任何投机取巧都是徒劳。

眼看大势已去,除了绝对核心死忠,其他的部下们早已军心涣散。

饥饿与绝望,磨掉了他们与命运最后抗争的勇气。

他的数次突围行动,全被秦琼和程知节率领的机动部队察觉并一一拦截。

灰影,绝对不是吃干饭的存在。

一次次短暂而激烈的遭遇战后,李世民身边最后的亲卫或死或散。

最后一次,他本人更是被程知节亲自出手,用长槊拍落马下,生擒活捉。

现在,他被秘密押解至大兴城内一处灰影安全所在,单独关押在地下深处一个戒备森严的石室内,与外界彻底隔绝。

按照《大隋律》,“谋反”“谋大逆”乃十恶之首,罪在不赦,主犯当处极刑(绞或斩),并株连三族。

然而,杨子灿对这位历史上的“天可汗”,自有其复杂的考量。

直接处死,固然简单,但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对此,阿布当然是早有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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