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行孤客 第240章 错失机会

凌烟阁不养好人。

凌烟阁也不养心有二主的坏人。

凌烟阁正式的主人有且只有一个，其他人没有得到传位，便只能是少主，是公子，是随便的什么人，唯独不可能是发号施令的人。

风无垢在用何种办法于幕后操控凌烟阁不得而知，但晓风可以肯定宫土能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密不透风的凌烟阁来去自如，背后一定是已经死掉的唐天毅在起作用。

这些事，处处透露在宫土的描述里。

因为晓风在场，所以他的回报格外详尽，不单单只有一个结果。

“属下接到谷主的命令后立即动身，原想趁他二人狼狈回阁之际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怎料一路上不仅没能追踪到他们的行迹，还三番两次被人狙击拦截。”

“何人拦你？”

“属下不知，来人十二人一队，一身黑衣，脸戴面具，武功自成一脉，看上去不像是中原路数，颇有些东瀛的痕迹。”

风无垢若有所思，好像在思考这些人的来历，不过从他的神情与面色来看，不是很愉快。

宫土观察着他的脸色，暂时没有继续说下去。

晓风余光瞥见这主仆二人的状态，忽然想起了些事：“我记得，唐盟主最厌弃东瀛人，常说他们奸诈卑鄙，阴险狭隘，不值得深交更不值得信任。”

听到她这话的宫土心里有了大致的结论，而风无垢的眼角一闪而过一丝惊诧，最后残留了些许的喜悦。

对东瀛人的厌弃不过是他与风天扬闲谈时随口提及，没想到却被她记住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说这些的时候小小的风若清在哪里，是怎样传进她耳中的。

“你竟然知道……”小小的感慨，淡淡的五味杂陈。

晓风听出了他言语间的情绪，却没有予以任何的回应。

她无法回应，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想来是唐若弘背着唐盟主养的死侍，专门为他所用。”

“多半如此，毕竟他想让凌烟阁的人卖命没那么容易。”

一个猜测，一个肯定，短短两句话过后，依旧是宫土的叙述。

“后来——”

宫土接连迎战群攻的死侍，不仅赶路的步伐被拖慢，而且行进的路线也被刻意带偏。那些人的武功诡异，好在宫土并非死板之人，面对陌生的危机也能够随机应变，让自己全身而退。

等到他力战五组死侍，将六十人全部斩杀之后，他追击的对象也已经安然回到凌烟阁中。

唐若弘和秦蓁蓁以为是回到了铜墙铁壁的保护之下，只可惜再严密的布局都招架不住内部有所空虚。就好比是在防备一个建造宝库的人去打开宝库一样，根本是防不胜防。

宫土轻而易举进到凌烟阁，刚好赶上秦蓁蓁伤势发作，陷入昏迷，无法抵抗之际。赶走了大夫的唐若弘六神无主，忧心忡忡守在秦蓁蓁床边思绪不宁。他们周围有众多侍从严阵以待，不时还有高手进来等候调配，一时间，宫土没有找到出手的好机会，于是便隐藏在附近，伺机而动。

可就是这么一等，就令他错失了不是最佳却是唯一的时机。

因为他等来的，是伤势痊愈的秦蓁蓁。

凌烟阁侍从的合围，他可以轻松应对；

唐若弘的单打独斗，他与之平分秋色。

但是秦蓁蓁的武功，远在他之上，是他舍命一拼都无法抢得一丝优势的悬殊差距。

“我不相信唐若弘那个废物有胆子赔上自己的命去救一个女人。”风无垢嗤之以鼻，他既不相信唐若弘对秦蓁蓁的感情有那般深厚，也不相信唐若弘真的有拼死一试的勇气，“在一点上……”

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的意思不言自明。

不知何时起，他总是习惯将唐若弘和唐若风放在一起作比较，他嘴上总是在看轻和诋毁前者，然而私心还是会盼着唯一的儿子能够有出息，哪怕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奈何结果总是后者更胜一筹。

在用情、用心和不惜一切上，依旧是唐若风更值得被欣赏。

晓风却不以为意：“风谷主怕是没听到，咱们唐二少主可是准备用自己的命和我换秦蓁蓁生的。那一番痴情表白，谁听了都会动容。”

“哦？还有这等事？”风无垢颇感意外，可他还是不相信唐若弘会落于行动，“漂亮话谁不会说？是不是那样的人还得看他怎么做。”

“你觉得他做不到？”

“知子莫若父，我赌他舍不得自己这条命。”

两个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目光交汇，眼神浅浅对峙，各有各的想法，只待亲历者揭晓最后究竟孰对孰错。

宫土看看风无垢，又看看晓风，思考着该如何措辞。

“唐若弘在秦蓁蓁昏迷时的确对她说过万不得己会用自己的功力为她疗伤，只是他还没能下定决心，也觉得事情还不至发展到那个地步。”他顿了顿，见二人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他还说如果是唐若风面对那样的困境，应该连犹豫都不会犹豫。他断不会输给唐若风，却也不会让自己变得跟唐若风一样愚蠢。”

这些都是宫土偷听到的，是守在病榻前的唐若弘暗暗较劲的自言自语。

这些话，好像肯定了晓风的判断，又好像证实了风无垢的推断，他们都对，又好像都不是全对。

风无垢合上眼睛，莫名笑出了声，不痛不痒地说道：“你呀你，交给你的任务没有办成，反倒不知跟谁学会了卖关子。我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该……”

再睁开眼，他投向宫土的目光里只剩下凌厉。

是愠怒的前奏，也是不满的叠加。

宫土当即双膝跪倒在地，一向挺直的腰被近乎要扣在地上的头带得打了弯。

“是属下办事不力，请谷主责罚。”

他已无心讲完最后的结果，条件反射似的等待风无垢施与的惩罚。

风无垢冷眼盯着他，却和一旁的晓风打趣起来：“看样子唐若弘是想到了更聪明的办法救人，小若清不妨猜猜看？若是猜对了，那我就——”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可是晓风却不得不认真起来。

她知道，能不能让本就无辜的宫土免受无昼谷残酷的折磨，就在自己的一言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