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行孤客 第227章 仅存的筹码

汹涌的剑意打破收敛的僵持，莫忘摆脱掉千丝万缕的缠绕，直逼向尽头那颗早已是千疮百孔、在阴暗里里变质的心。

最开始的秦蓁蓁有多无辜，现在的她就有多罪有应得。她存在于江湖一天，江湖就会多一天的危险。

晓风只想在今天了结她们之间的恩怨，所以她的剑格外坚定，十成的攻势无人可挡，压制得秦蓁蓁毫无招架之力。

秦蓁蓁的飞丝试图打破晓风的剑势，然而每根银丝在飞出的一刻便不再受她的控制，逆着她的意思死死缠在自己的腕子上。就像是小猫遇见猛虎，害怕得直接抱住主人不肯松手。

她越是迫切得想要回击，就越是被动，以致于忙乱之下竟然使出了火候不足的清风式。

断裂的银丝化为尖锐的针，如漫天花雨般纷纷落下。

晓风不躲不闪，反而送出了手中的莫忘。

长剑直入，席卷自觉避让的“落雨”，形成三股逼人之势，刺进秦蓁蓁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从侧面飞来的孤星令莫忘偏出一寸，刺进了身体却没能刺中致命的死穴。

可是还不等有人将剑拔出，晓风的手已重新握住剑柄。就在她准备用秦蓁蓁的血祭奠碎星谷众人的时候，唐若弘却令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风若清，你再不住手，这丫头的命就保不住了。”

“君儿！”晓风不得不收回招式，但是始终没有放下手里的剑。

方才一片混乱，与晓风里应外合的凌瑶和慕晟见威胁解除，一心只顾将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反而忽略了倒在树荫里肿起半张脸的唐若弘，这才给了他这么一点机会。他右手死死扣在君儿脖子上，背后紧贴石墙，不给人以从后面偷袭的机会。

“我知道慕晟的暗器如神，这位凌瑶姑娘的刀法更是快如疾风，以我的武功根本不可能从你们之中任何人手里逃出去，更别说还有个受伤的蓁蓁。”他的警惕性很强，但是已没有了素日里的凌厉和骄傲，“若清妹妹……”

只在记忆最深处出现过一次的称呼忽然被唤起，实在是令人无比恍惚，无比唏嘘。

“方才你帮过我一次，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这位姑娘，但是今天我必须要救蓁蓁！”

“如果我不放呢？”晓风的态度很坚决，可是安慰君儿的语气却又十分柔和，“君儿，别害怕。”

两度被人挟持的君儿惊恐地点点头，但是她很难不怕。

唐若弘不会伤她性命，却也知道她是自己手里唯一的筹码，所以一丝一毫不敢松懈。

“陷害唐若风的人是我，废掉他武功、折磨他的人也是我，碎星谷的事我知情，归雨楼的事我也参与其中，你不过就是想报仇而已，一命换一命，你放她走，她欠下的债我替她还。”

“你是不是疯了？”看着他脸上红彤彤的掌印，晓风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和疑惑，“念在你我自幼相识的份上，我可以不为难你。只要你放了君儿，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

她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让步，然而唐若弘并不领情。

“你放了蓁蓁，我自然会放了她。”

正好这个时候，唐若风安顿好子衿后也赶了回来，将这些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若弘，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值得吗？”总归是二十年的兄弟，紧急关头，他喊的还是最亲切的称呼。

晓风也是愈发看不懂他，除了叹气也只能暗暗替他庆幸风无垢此刻不在这里，不然不用他一命换一命，风无垢会直接要了他们两个人的命。

“你这又是何苦？”

“同样的话，你不妨问问你身边的男人。他为你牺牲的那些，又是何苦？”

在对待感情、对待心爱之人这件事上，唐若弘和唐若风倒真像是亲兄弟，谁能想到做过那么多卑鄙之事的唐天毅竟然养出来两个情种。尽管在某些时候他的表现也是用情至深，只可惜，比起他更爱自己的虚伪，他的儿子们才是真正的“青出于蓝”。

“清儿和秦蓁蓁不一样！”

“在我眼里，没什么不同。”

争执不下，他们谁都说服不了对方，也都不愿意就此放弃自己的坚持。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秦蓁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晓风控制着手里的剑，不敢深入也不肯放手。

“我笑你们幼稚。”秦蓁蓁高傲的抬着头，保持着她的得意，“我不需要他救，因为你不会杀我，也不能杀我，更不敢杀我。”

“你哪来的自信？”

“你别忘了，整个青云镇的人都在我手里。如果我死了，整个镇子都要给我陪葬！咱们风大小姐是菩萨心肠，断不会为了一己私仇搭上那么多无辜的性命，我说的对吗？”

她的话提醒了唐若弘，他们手上还有大把的人质，完全不必受制于人，甚至可以继续和她谈条件。

但是，只在晓风与凌瑶一个眼神互换的间隙，她的笑声就被晓风的奚落和嘲笑所取代。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用别人的性命要挟我，你让我怎么能放过你？”

“应该是你求我把人放了才是。”

晓风的手微微一颤，剑锋便深入了一寸。

“你！”秦蓁蓁嘴角流出了血，满眼都是 不可置信，“你不怕我杀了他们？”

“你真可怜……”晓风的内心还在挣扎，“我还能耐着性子和你废话，你就该知道那些人已经安全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那些人被关在哪儿！”

黔驴技穷，原来她也有狼狈的时候。

确定此处再无隐患与威胁之后，凌瑶终于走了过来。

“在我来之前，那位风谷主就已经找到你藏人的地方，此刻无昼谷的人应该已经将人救出来了。你手里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筹码，除了君儿。”

只是，一个人的性命和一群人比起来，实在是显得过于单薄，随时都可以被放弃。

秦蓁蓁笑不出来了，可她没有屈服，她知道自己还没有输。

因为她太清楚晓风的个性，在晓风眼中——

一个人的性命，也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