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帝传奇 第209章 秽髓蚀龙心

残存的玄龟铁舟如孤岛浮沉，舟上百姓以血泪渗透船舱，竟唤醒陨星砧内沉睡的“民愿金鳞”，化千尺金光锁链捆向陈擎岳魔躯；而被拽入海洞骨瓷壁的亢金鳞，借玉螺裂眼窥见深处蚀刻的古老真名：“东海葬龙君·汩阴”——正是陈擎岳血脉源头的本名！当舟上金链加身瞬间，海底污秽龙髓借其肉身裂土重生，将百炼宗主化为遮天龙骸舰桥，直贯云霄锁住坠落的钦天监天官残骸！

污浊的浪涛沉重地拍打着扭曲的船体残骸。玄龟铁舟——这片由生铁与绝望粗暴焊接而成的浮岛，在砸落的尸骸雨与翻腾的、被龙骸与内脏污染的血沫海浪间起伏，每一次晃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铁皮船舱内，挤满了劫后余生、如同待宰羔羊般蜷缩的幸存者。每一次铁船被腐烂的星骸巨块擦撞而剧烈震颤，都引来一片压抑到极限的、带着浓重腥臭与绝望的哭号。

没有祈祷，唯有刻骨的惊恐与……怨恨。

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死死搂着怀中冰凉的孩子尸体，她干裂的嘴唇没有发出哭声，只有不断从浑浊眼角涌出的、混着尘灰的滚烫液体，滴滴答答砸在早已被血水机油浸透的冰冷铁板上。旁边，断了腿的老者挣扎着用额头磕着铁壁，渗出的血液黏住了铁锈，“老天爷……开开眼……开开眼啊……”

这不是祈祷，是最深沉的诅咒。

铁舱深处，那陨星砧膨胀后形成的黝黑核心柱脚根部，一片湿漉漉的血污混着黄褐色的机油正悄然流淌汇聚。幸存者的汗臭、眼泪、甚至失禁的污物，被铁船每一次晃动碾匀、搅拌，最后丝丝缕缕地渗进那冰冷的金属深处。

嗡……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在死寂舱内无比清晰的震颤，开始从陨星砧的根部传来。铁皮船壁上挂着的冰冷冷凝水珠被震得脱离束缚，纷纷坠落。众人惊恐地抬头，发现那暗沉的砧体表面，一层极淡的、如同初生晨曦般的朦胧金芒，正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油污铁锈，在黑暗中幽幽亮起！

砧体深处，似有深埋亿万年的金石，在亿万人汇聚的哀恸中艰难苏醒。

嗤——！

此刻的海面之上，陈擎岳那庞大到遮蔽了小半码头的魔躯正陷入更深的混乱！他肩上狰狞张开的血肉口器中发出模糊的嘶鸣，七条拖拽着亢金鳞坠入海洞的暗红血肉铁链已绷至极限！那深不见底、壁立着无数惨白童骸的骨瓷海洞深处，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正透过链条传来，似乎要将他的本体也一并扯入其中！而体内，那被污秽海母意志唤醒的、属于“沉骨处”同源血脉的躁动，更如同亿万柄烧红的小刀，在他崩裂的血肉神经中疯狂搅动！他赤金竖瞳中代表蛟龙本我的暴虐意志被这两股撕扯的力量冲得支离破碎，巨大的虫肢疯狂地拍打着水面，掀起更大的浊浪风暴！

就在这内外交攻、魔躯即将被五马分尸的瞬间——

“东墟归命……皇太子沉骨处！”

那个垂死蝼蚁临入洞前的最后嘶鸣，混杂着玉螺吸吮海母狂力的波动，如同引爆的闷雷，又一次在陈擎岳混乱的神魂最深处炸开！玉螺穿透虚妄的示警影像再次浮现——那片深埋海沟深处、被污浊苔藓覆盖的石板！其上蚀刻的真名！那个被岁月啃食、却依然带着足以穿透亘古洪荒刻骨怨毒的古拙符号！

他认得那字！

从他骨髓最深处的血脉烙印里传来尖锐的共鸣！那不是别人的名字！

“呃……”一声并非怒吼，而是近乎窒息呻吟的音节从他巨大口器中挤出，赤金竖瞳骤然收缩成针芒，瞬间的清明如同回光返照：

“汩——阴——！”

从陈擎岳喉咙深处艰难挤出的音节古老而扭曲，却如同带着万钧诅咒！

轰——！！！

几乎是“汩阴”二字出口的刹那，整个骨瓷海洞猛地向内塌缩！连带着陈擎岳那绷直的七条血肉铁链骤然松弛了一瞬！而深处，那些惨白、堆叠、眼眶空洞的童骸缝隙间，所有沉积千年的冰冷死寂瞬间被点爆！无数微弱的、被禁锢于此的灵魂残片发出千万声重叠的、凄厉无比的哭泣！这哭声并非哀恸，更像是目睹了最恐怖真相后的崩溃尖叫！

“汩阴”！这真名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唤醒了这“沉骨处”无尽骸骨最深沉的恐惧！

与此同时——

嗡！！！

玄龟铁舟核心的陨星砧猛然爆发出强烈的、带着悲悯与救赎渴望的金色光芒！砧体深处积累的庞大民愿之力再也无法压制！顺着嵌入船体蔓延的金属根须猛烈爆发！

哗啦啦——！

无数道纯粹由金色愿力凝聚、粗如儿臂的光质链条，瞬间从每一艘粗铁渔船的船体、桅杆、扭曲的铁皮缝隙中喷射而出！如同千万条苏醒的光蛇，无视狂暴的海浪与下坠的污秽星骸，悍然洞穿虚空，狠狠扎向在海面狂舞挣扎的——陈擎岳那魔躯！

噗嗤！噗嗤！噗嗤！

金色的光链轻而易举地撕裂了他暗红钢鳞的覆盖，毫无阻碍地洞入他那因为异化而千疮百孔的龙蛟混杂的魔躯！链条并非要造成物理伤害，它们在侵入的瞬间便化作纯粹的光流，如同奔涌的血脉般涌向他扭曲断裂的筋络深处！

“吼——！！！”陈擎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合了极致惊骇与莫名解脱的嘶鸣！那金色链条的光流所至之处，体内那互相撕咬吞噬的污秽海母之力与暴戾蛟龙精魄像是被强酸泼中的毒虫般激烈翻腾逃窜！源自底层血脉（东墟龙君）的烙印被这纯澈愿力狠狠冲刷，仿佛冰冷的剃刀刮过灵魂！

然而——

这短暂的清明与剧痛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那海洞深处被“汩阴”真名唤起的千万骸骨尖啸达到顶峰、陈擎岳旧日意志被短暂唤醒、民愿金链入体镇压污秽的刹那——

一股粘稠、阴冷、带着亘古不变的深海淤泥**腥甜和婴儿胎粪般恶浊的气味，猛地从他脊椎最深处那已经崩裂损毁的核心地带——也是先前七条异化血肉铁链扎根的源头——轰然炸开！

那是真正的“龙髓”！但这髓质绝非神圣，而是被东海归墟万载积累的无尽污秽彻底染化、异变后的——秽龙骨源！

这粘稠如沥青黑油的龙髓瞬间吞噬、淹没了所有入侵的金色愿力光流！它如同爆发的油田，以陈擎岳这具庞大的魔躯为模具为导管，疯狂向外喷涌！奔流！

嗤啦——嗤啦——

他体表的暗红钢鳞在龙髓侵蚀下迅速腐朽剥落！虬结的筋肉、外露的骨骼，在龙髓冲刷下被覆盖、被塑形！他的形态正发生比之前虫化、铁链血肉化更加恐怖、更加彻底的异变！仿佛有一条沉睡了亿万年、在污浊泥泞中早已疯狂失智的远古污龙，正借他千疮百孔的身躯……强行爬回现世！他那巨大的身躯正在凝固、伸展、变得扁平而广阔！

嗡！！！

一声沉闷到足以让整个云锦城残骸地基共振的金属嗡鸣炸响！

在亿万道骇然到失语的目光注视下，陈擎岳那被粘稠黑油般秽龙骨源覆盖、改造的庞大躯体彻底凝固、变形完成！不再是人形，不再是蛟龙——

那是一座……桥！

一座通体覆盖着流动的、仿佛未凝固冷却的污浊黑曜石金属般甲壳、粗粝扭曲的巨大长桥！桥梁一端深深扎入尚未彻底平复、漩涡未散的骨瓷海洞巨口！另一端，却在秽龙骨源的支撑下刺破翻腾的污血浪涛，带着碾碎虚空的沉重轰鸣，斜刺里悍然贯向——云霄之上那依旧在崩塌喷洒污秽内脏和残骸的钦天监巨大链枷的……断裂核心处！

目标是那些坠落的、巨大冰冷的、属于被封印“上古天官”的干涸尸骸！

轰隆——！！！

巨大的黑曜石桥梁如同一根刺穿天堂与地狱、由最深沉污秽铸造的锁龙桩，精准、狂暴、狠狠地撞穿了链枷崩裂核心喷溅出的污秽能量流和密集下坠的干枯尸块！它那扭曲粗糙的桥端结构如同活物的巨口，猛烈扩张，一口咬住了其中一块最为庞大、覆盖着锈蚀青铜神甲、仿佛来自巨神胸膛的惨白胸骨残骸！黑油般的秽龙骨源瞬间沿着残骸干枯的骨缝疯狂注入、渗透！试图捕获、吞噬、禁锢！

“不锈……锚……” 一个混合着金属摩擦、龙吟残余和亿万人惊惶哭泣的巨大呓语，如同深渊梦魇的呢喃，从化为污秽巨桥的陈擎岳……不，是那控制了他躯壳的“汩阴”秽龙本源深处隆隆扩散，“吾……归……位……”

同一瞬间。在下方，那被污秽巨桥锚定穿透、吞噬了大半的骨瓷海洞深处。

亢金鳞并未死去。他被死死镶嵌在骨瓷洞壁的某处惨白童骸堆砌而成的“壁龛”里。玉螺紧贴他胸口疯狂搏动，每一次收缩都震得他濒临破碎的蜃丹如擂鼓。但他全部的感官和仅存的意识，都被迫聚焦在眼前——

就在他脸孔前方不足一寸的骨瓷壁深处！在那惨白、冰冷、无数细小骸骨紧密熔接的“墙壁”内部核心，一片诡异的暗红色阴影正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收缩、凝聚。那是一个不足一尺长的、蜷缩的姿态。

婴骸！

一个尚未发育完全，蜷缩如胎体，通体由某种暗红如凝固黑血、却流动着珍珠母贝般诡异油腻虹彩的不明材质构成的小小骸骨！它那比例失调的巨大颅骨内部，一点污秽浓烈到吸光、如同微型黑洞的秽核正散发着致命的波动！这颗骸骨，正是之前青铜祭坛与小皇子血坑符文共同孕育、被天官残骸引动的玉螺吞噬、又在此刻被“汩阴”真名唤回的——污秽核心的最终实体！它如同归命太子沉于此地的半副污秽“棺椁”！

而这婴骸“棺椁”的表面，更布满了一道道极其古老、不断流动变幻的暗金色刻痕！这些刻痕如同拥有生命，正随着棺内秽核的搏动起伏流转，每一次金光闪烁，都构成一段断断续续，却带着至高诅咒力量的真言片段。它们深深刺入亢金鳞熔金欲碎的瞳孔：

……孽龙归窍……血棺……承……东溟不堕仙律……

最后几个字迹被污秽红光吞没的瞬间，亢金鳞只感到玉螺搏动猛地一顿！那包裹着婴骸棺椁的骨瓷壁骤然变得透明！

棺内，那颗微型黑洞般的秽核，正幽幽地……睁开了眼！

一只扭曲、倒置、布满螺旋纹路，中心却烙印着一个同样微小而清晰的“汩”字的——龙瞳！正隔着秽血胎棺，冰冷地凝视着亢金鳞灵魂最深处……那只属于蜃影阁少东家的残缺……蜃丹！

冰针！亿万根淬过幽冥之水的冰针在亢金鳞的蜃丹核心处骤然凝结！那隔着污秽胎棺倒悬凝视的“汩”字龙瞳，视线所及之处，蜃丹表面流淌的熔金妖炎瞬间冻结、龟裂！碎裂的缝隙里，无数冰冷细小的“汩”字符纹如同活化的冰蛭，疯狂钻入丹髓！

“呃啊——！” 非人的惨嚎堵在喉咙，只在唇齿间挤压成血沫。亢金鳞浑身每一寸筋肉都因魂魄本源被异化寄生而剧烈抽搐，抠进骨壁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撕裂翻卷，指甲盖掀飞露出白骨。他熔金的瞳孔内部结构正被彻底改写——虹膜中央的熔火漩涡被强行压缩、凝固，边缘被强行扭曲拉长，化成一个冰冷、倒置的深紫色“汩”字竖瞳雏形！旧的视野在被剥离，污浊倒错的海墟之景正从新瞳底深处疯狂涌出！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成一种……通道。一种污秽龙髓逆流回涌，穿过他即将被彻底重塑的蜃丹，直抵胎棺的脐带！每一次“汩”字冰蛭钻入丹髓深处，都带来一次非生的分娩剧痛！

“骨…钉……砧台……” 恍惚中，玉螺内部那倒悬龙瞳传递来的第一个意念碎片，伴随着尖锐的冰刺贯穿感，猛地轰入他即将冻结崩解的蜃丹！

砧台？！玄龟铁舟的陨星砧？！

亢金鳞那仅存的、几乎被黑暗吞噬的求生本能，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烈地催逼那具残破身体做出动作！他扭曲变形的手掌死死抠住怀中滚烫搏动的玉螺——这既是诅咒的巢，却也是他此刻唯一还能“用”的力量之源！螺内那尚未彻底被污秽龙髓控制吞噬的蜃丹残余之力，混合着被冰瞳强行撕裂的魂魄碎片，化作一道粘稠、混乱、却带着一丝蜃影阁幻术根基的意念乱流，顺着玉螺表面数百颗贪婪开合的晶状体眼瞳，不顾一切地向外喷涌！

目标！是他此刻倒悬视线所及的海洞外部——那如同巨锚般死死钉住天穹坠落残骸的污秽黑曜石桥体！正是陈擎岳化身、汩阴龙髓重铸的龙骨巨桥！

玉螺爆发出的意念丝线无形无质，穿透粘稠海水和层层骸骨壁障，瞬间黏附在了那冰冷蠕动的黑曜石桥基底部！蜃气中蕴含的、被强行扭曲固化的“砧台”意念残片，如同最恶毒的信号坐标，狠狠注入桥身！

嗡！！！

整个龙骨巨桥猛地一震！那流淌不息的黑曜石外壳瞬间变得滞涩！仿佛有看不见的寒冰巨钉正试图将它凝固、锚定在当下！正在疯狂吮吸吞噬钦天监天官胸甲残骸的污秽龙髓流动受阻！

“呜——！！” 一声饱含震怒与一丝被意外干扰的错愕龙吟，从巨桥深处震荡而出！原本流畅的吞噬过程出现了极其细微、致命的裂缝！

这干扰转瞬即逝，却如同最后一颗投入滚油的水珠，引爆了更深层次的反噬！

云锦城上空，那被龙骨巨桥粗暴捅穿、撕开的钦天监链枷断裂核心，喷涌如内脏瀑布的惨白巨神残骸洪流中，一块尤为庞大、边缘还粘连着部分破碎仪轨碎片、仿佛古老浑天仪中央指针基座般的青铜构件，被巨桥异动震得脱离坠落轨道！

它翻滚着，带着凝固的幽蓝寒冰碎屑和缠绕其上的、仍在嘶嚎挣扎的钦天监破碎灵体碎片，并未砸向地面——目标，竟是下方海面上漂浮的、如同玄龟浮岛的——陨星砧铁舟！

“天仪……砧眼……归位……” 青铜构件深处，一个微弱却带着冰冷规则意志的机械遗音骤然响起！那声音并非对抗龙骨污秽，反而像是在召唤铁舟陨星砧的某种原始属性！

轰！！！

青铜基座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的巨锤，破开污浊空气，悍然砸落在玄龟铁舟的核心——那膨胀着、正散发着不甘愿力金芒的陨星砧顶部中心凹槽！

咣——！！！！！

比惊雷更暴烈亿万倍的金属撞击声骤然爆开！整个海面被这音波轰出一道巨大的环形凹陷！冲击波化作实质的海啸，横扫整个残破的云锦城沿岸！

铁舟上，每一个缩在铁皮船舱角落的幸存者都被这恐怖巨响震得双耳流血，短暂失聪！

撞击点核心！陨星砧凹槽被那巨大的青铜基座精准楔入！没有崩裂！没有变形！反而如同钥匙旋入尘封亿万年锁孔，瞬间紧密啮合！陨星砧黝黑的砧体通体剧震，其表面流淌的朦胧金色愿力光纹如同被高压电流贯通，亮度暴涨万倍！

与此同时，整个玄龟铁舟——那些由粗铁渔船强行熔焊的船体、被污秽血水浸透的甲板，乃至每一寸冰冷扭曲的钢铁框架，都被这股骤然降临的、混合了天道封禁寒流与亿民众生祈愿光热的恐怖能量流瞬间贯通！

嗡——！！！

一层粘稠的、如同刚刚从太阳内部剥离的炽热岩浆般的金红色光芒，混合着幽蓝的封禁冰纹，瞬间覆盖了整个铁舟暴露在海面的所有部分！灼热的光芒烧穿了覆盖的污血油膜，烧得船体钢板发出赤红光芒，滋滋作响！而船体边缘翻滚的冰冷海水在接触光焰的瞬间，化作浓密灼热的蒸汽云雾冲天而起！

砧眼归位，玄龟……化烈阳！

这恐怖的光热能量场爆发的同时，那紧紧缠绕龙骨巨桥桥基、由亢金鳞最后蜃气喷吐而出的“砧台锚定意念丝线”，其蕴含的信号瞬间被放大了亿万倍！不再是细微干扰，而是带着焚毁万物的铁砧意志，死死将龙骨巨桥凝固在原地！巨桥吞噬天官胸甲残骸的进程骤然停滞！污秽的龙髓在那暴烈的光热辐射下发出被灼烤的嗤嗤尖啸！

“吼——！”

震怒的龙吟从黑曜石桥体内部如同海啸般爆发！那凝固的“砧台”锚定意念不仅禁锢它的吞噬，更透过桥身，将那恐怖的光热能量辐射狠狠导向它扎根的另一端——那深邃污浊的骨瓷海洞！更深处，那枚倒悬龙瞳注视下、正在重塑亢金鳞的——污秽胎棺！

炽烈的光芒穿透冰冷浑浊的海水，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骨瓷海洞的壁障！那些惨白、堆叠的童骸在烈阳辐射下表面瞬间蒸腾起浓黑恶臭的烟气，骸骨深处传来万千重叠的、灵魂被炙烤焚化的无声尖啸！

而亢金鳞被死死压在那壁龛之中，首当其冲！那污秽胎棺表面流转着暗金诅咒文字的光膜在烈阳光焰的灼烧下剧烈波动，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棺内，那颗倒悬的“汩”字龙瞳猛地一缩！冰冷的凝视之力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混乱与痛苦！

“嘎……啊……！”亢金鳞破碎的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嘶鸣。他正遭受着双向的撕裂！一边是胎棺龙髓借他躯壳逆流涌回的冰寒侵蚀与重塑痛苦，另一边却是铁舟陨星砧穿透海水的炽烈光焰，如同亿万把滚烫的刀片，狠狠切割着他被龙髓侵占改造的每一寸筋肉和魂魄！新生的倒置“汩”字冰瞳在强光灼烧下剧痛无比，虹膜边缘甚至被高温灼得发白、萎缩！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两种截然相反、却都足以毁灭世界的洪流撕碎！一半躯体正滑入万古寒冰的泥淖深渊，另一半却被投入了燃烧恒星核心的熔炉！

就在这时——

轰！咔啦啦！

比之前更为清晰、庞大的碎裂声从极高处传来！龙骨巨桥被“砧台锚定”强锁的巨力拖拽下，被它捅穿并部分吞噬的钦天监残破链枷主体，终于不堪这持续的巨力撕扯与能量冲突——整个结构在距离海面数千丈的高空，轰然彻底崩解！

遮天蔽日的庞大冰冷链环结构如同被推倒的钢铁山脉，朝着下方云锦城和翻腾的血海，朝着那钉在半空的龙骨巨桥，朝着燃烧的玄龟铁舟，朝着海底深处尖叫的骸骨海洞……轰然砸落！

巨链的碎片、凝固的仪轨构件、冻结的星尘尘埃、以及最重要的——那些崩断链环中泄露出的、更为庞大骇人的、属于上古天官残骸的巨型尸块（断裂的巨大腿骨、布满符文的头颅碎片、甚至半具如同山峦般的残破躯干残块）——化作一片混杂着秩序碎片与神只尸骸的毁灭流星暴雨，铺天盖地，彻底笼罩了整片海域！

更大的毁灭！彻底的埋葬！

在巨物阴影彻底覆盖海面的最后一线间隙，骨瓷海洞的深处。

那炽烈的砧阳之光与倒悬龙瞳的冰寒之力在亢金鳞体内进行的残酷拉锯战中，玉螺搏动达到了一个混乱的极点！螺壳表面数百颗晶状体眼球疯狂旋转！它们在死亡的威胁下，在两种本源的冲突刺激下，在砧台锚定的意念坐标最后传递下……做了最后一个动作！

数百颗眼球猛地停止了无序旋转！

所有浑浊晶体的焦齐刷刷地转向海洞壁龛上方的某个方向——隔着厚厚的骸骨壁和汹涌海水，死死“钉”在了外面那正燃烧着、即将被神骸砸中的玄龟铁舟核心——陨星砧与嵌入砧眼的巨大青铜基座的交界点上！

一股无声的、却带着玉螺内部最后残余的蜃气能量以及强行汲取的部分龙髓污秽之力的混合波动，穿透障碍，撞向了那个交点！

陨星砧顶部，那巨大的青铜基座楔入砧眼的中央部位，突然毫无征兆地喷涌出一片浓烈的、由蜃影幻光与污秽黑气扭曲缠绕而成的怪异霞光！

霞光并非攻击！其核心，一股由污秽龙髓与蜃气强行模拟的、伪造的……“归墟祭礼余波”，瞬间弥漫开来！这伪造的余波，带着深海中万年沉积的污秽本源气息！

高天之上，那正轰然崩塌砸落、蕴含着钦天监冰冷规则意志的庞大残骸流……被这伪造的、源自“秩序崩溃目标地”的气息瞬间捕捉、吸引！无数巨大残骸的坠落轨迹微不可查地集体朝着那散发“诱饵气息”的砧台顶端——偏移了一线！

真正的目标——覆盖着无数骸骨的骨瓷海洞，避开了神骸雨点最核心、最具毁灭力量的冲击！

但——

轰！轰隆隆隆——！！！

无穷无尽、如山如岳的黑暗，混合着冰冷的钢铁规则碎屑和巨大、散发着腐朽威压的神骸碎片，带着最彻底的湮灭意志，如同末世的海啸，将整座正熊熊燃烧、光焰滔天的——玄龟铁舟——连同其上无数依附求生的生灵……彻底吞没！

视野的最后，是铁舟上方那膨胀燃烧的陨星砧本体，在一瞬间被数块超越山峦的巨大链枷断环和一片覆盖着青黑色符咒锈甲的庞大天官头盖骨残骸狠狠砸中的——画面！

光。

毁灭的黑暗。

凝固。

海洞深处的壁龛里，亢金鳞倒置的那只新生的“汩”字竖瞳深处，倒映着外界如同天塌地陷的最终场景，瞳孔深处最后一丝属于自我的光点，终于彻底被冰冷的黑紫色淹没、冻结、成型！一只冰冷、倒置、流淌着万载归墟幽光的完美龙瞳，彻底取代了曾经熔金的妖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