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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华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易举

作者:清韵公子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19 13:05:51

深秋的南阳郡守府,夜色凝重。庭前的石阶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在清冷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廊下悬挂的绢制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昏黄的光晕将巡夜卫士们玄甲上的金属鳞片映得忽明忽暗。

孙宇独坐书房,面前摊开着一幅精制的荆襄地区舆图。烛火跃动,将他棱角分明的侧影投在身后绘有郡境山川的屏风上。他身着玄色深衣,领口与袖缘以暗金色丝线绣着细密的云雷纹,虽是常服,依旧整齐挺括,一丝不苟。

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在脑后,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额前,却丝毫不显凌乱,反添几分沉稳。

赵空肃立案前,一身戎装。他双手呈上一封密报和一张折叠齐整的字条。字条纸质普通,上面的字迹歪斜扭曲,显是左手书写。

“府君,暗探回报,与这匿名警示所指的区域吻合。荆襄界岭东南麓,确有一股匪类聚集,约三四百人,据险而守。近日发现疑似江东制式的物资包装。”赵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他腰间的环首刀出鞘时的轻吟。

孙宇接过,目光先掠过暗探详实的记录,随后停留在那张匿名字条上。“南阳东南,荆襄界岭,匪踪隐现,其志非小,慎防肘腋。”他轻声念出,眼神骤然锐利,如同发现猎物的鹰隼。指尖无意识地在“慎防肘腋”四字上敲击着,那轻微的“笃笃”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其志非小,慎防肘腋……”孙宇再次默念,语气冰冷,仿佛能将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霜,“你怎么看,子虚?”他抬眼看向赵空,眸中思绪翻涌。

赵空沉吟片刻,抱拳回应:“府君,消息来源虽不明,但暗探所查与之印证,宁可信其有。这股匪徒规模虽不甚大,然其能获得外部补给,背后必有依仗。绝非寻常流寇。需立即加强边境关隘、驿道的巡查,同时派遣精干斥候,乔装潜入,详察其巢穴确切位置、兵力部署、首领身份,尤其是……其背后究竟是何人在兴风作浪。”

孙宇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舆图上那片用朱砂淡淡标记出的山区。“就依此办理。人选要可靠,手脚要干净。”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记住,要活的,尤其是首领。我不仅要清除隐患,更要知道,究竟是谁,在打我南阳的主意。”他怀疑此事或许与某些不满他新政的本地豪族有关,甚至可能牵扯到更外部的势力,比如……荆襄的刘表,或者更遥远的江东。

“诺!”赵空沉声领命,转身大步离去,甲叶摩擦,发出铿锵之声,很快消失在廊庑深处。

孙宇起身,走到窗前,推开雕花的木窗。夜风裹挟着寒意涌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也吹得案头烛火一阵剧烈晃动。他望着南方沉沉的夜色,那里是荆襄界岭的方向,山峦起伏的阴影在夜幕下如同潜伏的巨兽。“南宫……”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眼神复杂难明。

与此同时,襄阳城外南宫家的隐秘庄园内,南宫雨薇正对镜卸妆。铜镜中映出她清丽却带着一丝憔悴的容颜。侍女轻轻取下她发髻上的玉簪,如云青丝披散下来。

她身着杏子黄的绫缎深衣,外罩一件素绒绣梅花比甲,在这秋夜中显得单薄而惹人怜爱。窗外风声呜咽,吹得窗纸簌簌作响,也吹得她心头一阵烦乱。

白日里兄长那阴沉似水的脸色,以及庄园内外陡然增强的守卫,都让她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她不由自主地望向北方,那是南阳的方向,心中默念:“但愿你……一切安好。”

赵空的行动雷厉风行。数名擅长山地侦察、身手矫健的斥候被秘密派出,他们化装成猎户、药农,沿着崎岖难行的小径,如同无声的溪流,渗入了那片绵延的荆襄界岭。他们耐心地潜伏,仔细观察,记录着山谷中每一次炊烟升起的时间,每一次人员进出的路线,甚至通过丢弃的垃圾判断其物资来源和大致人数。

与此同时,韩忠正在他那阴暗潮湿的山谷营地里,如同困兽般焦躁不安。他最终还是咬牙执行了那个危险的计划,派出了以李七为首的约五十名手下,趁夜袭击了那座选定的偏远驿站。

行动本身“成功”了——他们杀死了几名措手不及的驿卒,抢走了一些马匹、少量铜钱和布帛,并故意留下了一角带有陈旧血迹的赭色头巾,以期让南宫衍知道是他们所为,证明自己的“价值”和“执行力”。

然而,他们严重低估了孙宇和赵空的反应速度,也高估了自己在官军严密追踪下的隐匿能力。袭击的消息通过烽燧和快马,迅速传回了宛城。赵空早已在此区域布下了天罗地网,精锐的南阳郡兵轻装疾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迅速追踪而至,死死咬住了这支携带着“战利品”、仓皇撤退的袭击队伍。

韩忠在营地中心神不宁地等待着,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肉跳。当他派出的哨探连滚带爬地回来,哭喊着报告官军已然追近,正朝着营地方向扑来时,他如遭雷击,浑身冰凉,瞬间明白大势已去,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快!快!收拾能带走的粮食和武器,从后山那条采药的小路分散撤离!能走一个是一个!”韩忠猛地抽出环首刀,声嘶力竭地吼道,因为极度恐惧,他的声音扭曲变形。营地顿时炸开了锅,陷入一片绝望的混乱。

篝火被踢翻,包裹被争抢,妇孺的哭喊声、男人的咒骂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有人还想依仗地势负隅顽抗,更多的人则像无头苍蝇般只想逃命,人性的丑恶与求生的本能在此刻暴露无遗。

然而,赵空精心布置的包围圈已经迅速合拢。南阳郡兵训练有素,阵型严整,刀盾手在前,弓弩手在后,如同一个不断收紧的铁箍,将山谷出口牢牢封死。零星的抵抗如同浪花拍击礁石,瞬间粉碎。官军很快攻入了混乱的营地,刀光闪处,血花飞溅,大部分溃散的匪徒很快跪地求饶。

韩忠双目赤红,状若疯虎,挥舞着那柄跟随他多年的环首刀,带着十几名最为死心塌地的亲信,试图向谷口方向杀出一条血路。“挡我者死!”他狂吼着,刀锋劈开一名郡兵的皮盾,却未能伤及对方根本。

他自己已是气喘吁吁,多日的焦虑和此刻的激战耗尽了他的力气。一名身手矫健的军候瞧准破绽,侧身躲过他势大力沉却略显迟缓的一劈,手中刀背迅捷无比地重重砸在他的腿弯处。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韩忠凄厉的惨叫,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大树,轰然扑倒在地,溅起一片泥泞。环首刀脱手飞出,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几名郡兵一拥而上,用结实的牛筋绳将他捆得如同粽子一般。韩忠奋力挣扎,口中污言秽语不绝,直到被人用破布塞住了嘴。他死死瞪着那些四散奔逃或跪地求饶的手下,眼中充满了彻底的绝望和滔天的悔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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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空站在一片狼藉的营地中央,火光映照着他刚毅冷峻的面庞。战斗已经结束,俘虏被集中看管,缴获的物资正在清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烟火味和一种失败者特有的颓丧气息。

“都尉,匪首韩忠已带到。”两名军士将捆缚着的韩忠押到赵空面前,强迫他跪下。

赵空挥挥手,示意左右退开一段距离,只留下书记官在一旁记录。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韩忠,目光如刀,仿佛能剜进他的内心。“韩忠,前神上使张曼成麾下渠帅。”

赵空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说说吧,是谁给你的胆子,冒充张曼成,又是谁,在背后支持你在这南阳地界兴风作浪?”

韩忠起初还试图硬撑,梗着脖子,目光游移,言语粗鲁地辩解,声称自己只是活不下去的流寇,无人指使。但赵空并不动怒,只是冷静地一一摆出证据:江东式样的粮袋、仿造的黄巾信物、袭击驿站时刻意留下的破绽……每一件证据抛出,都让韩忠的脸色灰败一分。

当赵空提到“江东南宫”四个字时,韩忠浑身剧烈一颤,瞳孔骤然收缩,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涕泪交加,匍匐在地,为了乞求一线生机,他不仅承认了自己是前黄巾将领韩忠,并非已然战死的张曼成,还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和盘托出了如何偶然得知南宫家意向、如何心生贪念、如何冒充张曼成口吻写信、如何骗取南宫衍信任并获得支援的整个过程。

“是……是俺猪油蒙了心……南宫家……他们以为俺是张神上使,前后给了不少粮食、布匹和钱……俺也是没办法,只想带着兄弟们在这乱世混口饭吃……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韩忠磕头如捣蒜,额头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昔日战场上的凶悍之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摇尾乞怜的丑态。

赵空面无表情地听着,示意书记官详细记录。他心中却波澜起伏。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韩忠供出江东南宫家,仍让他感到事态严重。这意味着,南阳的外部威胁,除了北方的曹操、荆襄的刘表等明面势力,还多了这些看似遥远、实则野心勃勃的地方豪强,他们如同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审讯结果被立刻整理成文书,火速呈报给郡守府内的孙宇。

孙宇仔细阅毕那份按着韩忠血红手印的供词,脸上如同覆上了一层严冬的寒霜,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都骤然降低了几分。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帛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南宫衍……”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冷冽如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好大的胆子,竟将手伸到我南阳来了。”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南宫雨薇那清丽脱俗却总是带着淡淡哀愁的面容,以及她兄长南宫衍那看似豪爽仗义、实则精于算计的眼神。

这对兄妹,一个牵扯着他内心不易察觉的柔软,一个却代表着**裸的威胁与阴谋。

公私之间,情感与理智之间,需要他立刻做出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接与南宫家撕破脸?凭借韩忠一面之词,南宫家完全可以推脱是诬陷,甚至反咬一口。况且南宫家远在江东,根基深厚,并非此刻内忧外患尚未完全平息的南阳所能轻易撼动。眼下,南阳内部需要稳定,朝廷的使者可能不日将至,实在不宜在此刻节外生枝,再树强敌。

利弊在心中飞速权衡。片刻之后,孙宇眼中恢复了惯有的清明与冷静,他沉声对肃立一旁的赵空下达指令:“将韩忠及一干首要俘虏,秘密押解至方城山大营,单独关押,严加看管,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事严格保密,参与行动的将士务必守口如瓶。对外,就宣称我南阳郡兵剿灭了一股冒充黄巾余孽、祸害地方的流寇,以安民心。”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份供词,语气森然:“至于南宫家……暂时不动声色,但要加强与我郡接壤的所有边境关隘、水陆要道的监控,严密留意其一切动向。尤其是商贸往来、人员流动,给我想办法渗入进去。这笔账,暂且记下。来日方长。”

赵空心领神会:“好,我知道了。”

他知道,大哥这是选择了暂时的隐忍,以此换取积蓄力量、厘清内外部环境的时间。但南宫衍此举,无疑已经深深触犯了孙宇的底线,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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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韩忠部被剿灭的同时,消息便通过南宫家自己的渠道,传到了襄阳庄园内的南宫衍耳中。他得知“张曼成”部被孙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剿灭,首领被生擒,顿时又惊又怒。

他损失的不仅仅是一批宝贵的物资,更重要的是,他借助这支“黄巾精粹”在南阳内部制造混乱、牵制甚至削弱孙宇势力的计划彻底破产,前期投入血本无归。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韩忠被俘!这个冒牌货为了活命,极有可能将他南宫衍供出来!

“废物!蠢材!坏我大事!”南宫衍在书房内暴跳如雷,一把将心爱的越窑青瓷茶盏摔得粉碎。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立刻采取紧急措施,严令切断与之前联络韩忠的一切渠道,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信件、凭证迅速销毁,相关知情人等或远远遣散,或严厉警告。他心中对孙宇的忌惮和怨恨,此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同时,一个疑团也在他心中升起:孙宇何以能如此精准、迅速地找到并歼灭了隐匿深山的韩忠?是巧合,还是……自己内部出了奸细?他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愈发阴鸷多疑。

庄园内的气氛因此而更加凝重,仆从们行走间都屏息静气,生怕触怒了正处于盛怒中的家主。

南宫雨薇也隐约听到了风声,知道南阳官军近日有所行动,剿灭了一股匪徒,孙宇安然无恙。她悬了多日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手中紧紧攥着的那方丝帕,也悄然松开。

但当她看到兄长南宫衍那连日来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色,感受到庄园内外骤然增强、如临大敌般的守卫,她心中明白,事情绝非剿灭一股普通匪徒那么简单。

自己那封匿名警示,或许真的起到了作用,这让她感到一丝微弱的宽慰。然而,更多的,是对未来局势发展的深深忧虑。兄长的野心不会因此熄灭,孙宇也绝非忍气吞声之辈,双方的矛盾已然挑明,只是尚未公开破裂。

自己身处其中,夹在血脉亲缘与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之间,前路仿佛被浓雾笼罩,充满了未知的迷茫和撕扯般的无力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南阳的天空,因为这次未遂的阴谋与随之而来的凌厉反击,虽然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其下涌动的暗流,却更加汹涌,预示着未来更加诡谲复杂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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