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长生叹 第二百二十九回 听课变授课

昜州城的清晨，是被灵气与喧嚣唤醒的。

薄雾尚未散尽，空气中已弥漫着各种灵材、丹药的异香，夹杂着修士们的议论声、灵兽的低吼声，以及飞行法器破空的锐鸣。

莫沉身着仙盟出云岫宗门服饰，步履从容地融入了这滚滚人流。他并未急于赶往百川阁，而是信步于繁华的坊市之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

“炼气上品符箓，烈焰符、金刚符，走过路过莫错过！”

“刚从兽山捕得的幼年碧眼灵狐，潜力无穷，是护道伴修的绝佳选择！”

“收购百年份以上的赤精芝、地玉髓，价格包君满意！”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修士们形形色色，有的锦衣华服，前呼后拥；有的则衣衫朴素，风尘仆仆。当然，其中的炼气期修士占了绝大多数，为几块下品灵石争得面红耳赤者大有人在。

偶有筑基修士走过，周围人群便会自然而然地让开一条通路，投去敬畏的目光。这便是散修圣地的缩影，自由却混乱，竟让人感觉这些画面充满勃勃生机。

行至一处十字路口，忽见前方一阵骚动。却是一家名为“奇物斋”的店铺门前，两名筑基初期的修士正剑拔弩张。一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手持一柄鬼头刀，煞气腾腾；另一人则是个干瘦老者，眼神阴鸷，指尖萦绕着缕缕黑气。

“姓贾的，这‘墨玉鼎’明明是我先看中，灵石都已付清，你竟敢转卖他人？”魁梧汉子声如洪钟，怒喝道。

干瘦老者贾姓修士冷笑一声：“哼，王道友，你付的那是定金！这位道友出价高你三成，价高者得，天经地义！要怪就怪你囊中羞涩！”他身旁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修士，摇着折扇，面露得意，显然身家不菲。

那王姓汉子气得浑身发抖，鬼头刀上灵光暴涨：“放屁！老子跟你拼了！”眼看就要当街动手。

就在这时，一声冷喝传来：“昜州城内，严禁私斗！违者重处！”

数道凌厉的身影瞬息即至，正是昜州的镇城卫。

为首的小队长竟是筑基中期修为，目光如电，扫过场中三人。强大的灵压顿时让王、贾二人气息一滞。

“怎么回事？”小队长声音冰冷。

那华服青年抢先一步，递上一面令牌，笑道：“这位统领，一点小误会罢了。在下乃金霞宗人士，此事乃这二人纠纷，与在下无关。”他亮出身份，意在施压。

镇城卫小队长看了看令牌，眉头微皱，却并未偏袒，沉声道：“金霞宗弟子亦需守昜州的规矩。你三人随我回卫所说明情况！至于这墨玉鼎，暂由卫所保管，待事情查明再行处置！”说罢，不容分说，一挥手，手下卫士便将那争执的三人连同“墨玉鼎”一并带走，一场风波瞬间平息。

周围看热闹的修士议论纷纷。

“啧，是金霞宗的人，难怪这么嚣张。”

“镇城卫倒是公正，没给那宗门弟子面子。”

“嘿，在昜州，除非是仙盟顶尖大派，否则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不过，说到底还是看实力和背景啊……”

莫沉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了然。这昜州规矩虽有，但本质仍是实力为尊。那镇城卫看似公正，实则也是因为冲突双方背景都不足以让他徇私。

这更坚定了莫沉要尽快提升实力，并建立自身根基的想法，而莫沉也不再停留，径直朝着城中心那栋最为显眼的塔式建筑百川阁走去。

当时李府的李寻他给过一面令牌，上面便有着百川阁的指引。

百川阁高耸入云，琉璃瓦在朝阳下闪烁着七彩光芒，气派非凡。

其阁楼入口处修士络绎不绝，皆需验看凭证并缴纳灵石费用。莫沉缴纳了一块灵石，便换得一枚刻有“听”字的玉牌，此为旁听证，负责接待的炼气弟子多看了两眼莫沉身上的服饰，恭敬地引他入内。

阁内空间远比外界看来广阔，显然运用了空间阵法。底层是宽阔的广场，已聚集了过百名修士，多为炼气期，人声鼎沸。

二楼以上则是一个个雅致的隔间与平台，供筑基修士使用。莫沉在百川阁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信步走上二楼，寻了一处靠栏杆的清净位置坐下，俯瞰下方，亦能纵观全场。

修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交换物品，或探讨道法。莫沉并未主动攀谈，只是静静品着灵茶，听着周遭议论。

不多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可是初次来昜州？在下青木宗林风，字初云，见过道友。”

莫沉转头，见一浓眉大眼的青年，身着青色劲装，笑容爽朗，莫沉神识一扫，其体内灵力也是十分深厚，修为在筑基初期，气息扎实。他起身回礼：“出云岫莫沉，见过林道友。”

林风是个自来熟，当即在莫沉对面坐下，笑道：“莫道友气度不凡，想必修为精深。不知对筑基之后，如何更快稳固境界，可有高见？”他问得直接，倒不令人反感。

莫沉略一沉吟，道：“高见不敢当。依愚见，筑基之初，法力化液，重在凝练而非贪多。可尝试压缩提纯法力，使之如汞如浆，根基方能稳固。”莫沉点出的是《歠炎诀》中的基础要义，却一针见血。

林风眼睛一亮：“妙啊！我师父也常说要夯实基础，却不如莫道友说得透彻！佩服！”

这时，一个温婉的女声加入：“二位道友谈论的，可是筑基稳固之法？小女子苏婉，对丹道略有涉猎，听闻有些丹药于此有益，特来请教。”只见一素衣女子款款走来，容貌清秀，气质宁静，正是擅长炼丹的苏婉。

三言两语间，话题便转到丹药之上。苏婉对药性理解颇深，言谈间条理清晰。

很快，消息灵通的庞海也闻声而来，他身材微胖，未语先笑：“哈哈，几位道友在此论道，怎可少了庞某？老夫庞海，一介散修，叫我大海也行，最爱结交青年才俊。”他看似豪爽，眼神却精明地扫过莫沉，在法衣上出云岫的纹路样式稍作停留。

四人相谈正欢，忽觉一股清冷气息靠近。却见一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白衣女子，容貌绝美，却面若冰霜，背负一柄连鞘长剑，气息凌厉。

她目光落在莫沉身上，淡淡道：“在下楚若璃，适才听闻诸位道友论及法力凝练，言简意赅，直指本源。不知道友对‘剑气雷音’之境，如何看？”

此言一出，林风、苏婉皆露讶色，剑气雷音乃是剑道高深境界，非寻常筑基可议论。庞海则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莫沉一看，此女周身散出一丝丝剑气，十分凌厉，莫沉细微感受之下，便知此女修炼的剑术不凡，应该是也看出了自己修炼过剑术，故而被特别关注。

于是莫沉便从容答道：“剑气未至，雷音先闻，乃速度与灵力极致凝聚、破开阻碍所致。窃以为，其根基仍在‘凝’与‘快’二字，与方才所言法力凝练，似有异曲同工之妙。”莫沉并未直接回答剑道，而是从灵气的能量本质角度阐释。

楚若璃闻言，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微微颔首，竟在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虽未再言语，却显然默认加入了这个小圈子。

五人因缘际会，在这百川阁上，形成了一个奇特的临时组合。

交流渐入佳境，话题不可避免地引向了修行根本——筑基方式。庞海捋着短须，似无意般笑问：“观莫道友根基之浑厚，远胜同阶，莫非……是地脉筑基？长期服食了某种灵药？”

顿时，林风、苏婉，甚至一直闭目养神的楚若璃，都将目光投向了莫沉。筑基方式关乎道基潜力，是判断一个修士未来成就的重要标尺。

莫沉感受到众人目光，神色平静，并无遮掩之意，坦然道：“庞道友谬赞。莫某侥幸，乃是天道筑基。”

“天道筑基”四字一出，宛如平地惊雷。

林风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天……天道筑基？便是不通过服用冲击瓶颈的丹药，仅仅靠着外部灵气而压缩体内法力自然进阶的天道筑基？”他看向莫沉的眼神，掩盖不住难以置信的震撼。

苏婉掩住朱唇，美眸中异彩连连，敬佩之情也溢于言表：“古籍有载，天道筑基者，同阶战力无双，潜力无穷。而我擅长炼丹，只能以人道筑基，用丹药堆砌出来修为，定是不如道友深厚了……莫道友有毅力，婉娘佩服！”她的话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庞海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天道筑基的道友！庞某走眼，走眼了！怪不得道友气宇轩昂，见解非凡！”

便是那清冷如冰的楚若璃，身躯也是微不可查地一震，再次看向莫沉时，目光中的审视转为凝重。

楚若璃心里思忖着，“玄剑宗内，如此年轻便有剑道造诣不低的人虽然不少，但能成就天道筑基者，亦是凤毛麟角。”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昜州商盟服饰、气息渊深、达到筑基后期的执事，在数名弟子的簇拥下，快步走到莫沉面前。他面带和煦笑容，拱手一礼，语气极为客气：“这位想必便是莫沉莫道友？在下昜州商盟执事周通。方才听闻道友乃天道筑基，又是出身于仙盟宗门，实乃我辈楷模。我商盟主办此次交心会，能得道友莅临，蓬荜生辉。”

筑基修士神识广大，自然能覆盖这座楼阁。因此，周通执事声音虽然不大，又在没有设下隔音术的情况下，自然而然被身处二楼的一众筑基修士听到，引来更多惊叹，不禁人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