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西晋娶女帝 第530章 英雄儿女跟怂包

慕容垂率领期门破阵军和玄甲卫出城反击、大破敌军、缴获无数的捷报，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快地传回了燕国公府。

内厅中，原本因围城而略显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诸位夫人闻讯，皆是喜上眉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垂儿真是好样的！”慕容嫣作为姑姑，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和喜悦，忍不住赞叹道，“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和武勇，不愧是我大哥的儿子，这冠军侯的封号，真是实至名归！”

赵灵儿也笑着点头：“是啊，慕容小将军此番立下大功，真是解了顺天府燃眉之急，也大大鼓舞了士气！”

王芸熙柔声道：“真是虎父无犬子，慕容部又多一员骁将了。”

司马凝霜作为当家主母，也是面露欣慰之色：“垂儿此番确实立了大功，等战事结束，定要重重犒赏。”她心中也暗自庆幸，慕容部的强大，对夫君的霸业亦是重要支撑。

就在大人们纷纷夸赞慕容垂之时，一个不和谐却充满稚气与“杀气”的清脆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团和气：

“娘亲！大娘！二娘！平安也要去德胜门！平安也要跟垂哥哥一起去杀鲜卑人！ ”

只见小嫣然，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拓跋婧瑶亲手为她缝制的、仿照鲜卑骑装样式做的红色小劲装，脚蹬小皮靴，手里还挥舞着一把精致的小木剑，正蹦蹦跳跳地从里间跑出来，小脸上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我要上阵杀敌”的英勇模样！

她这话一出口，内厅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拓跋婧瑶、慕容嫣和段云洛这三位夫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小平安身上，表情顿时变得极其精彩！

尴尬、无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三种情绪完美地融合在了三位来自鲜卑部落的母亲脸上。

拓跋婧瑶最先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上前想把女儿拉过来：“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胡说什么呢！快把木剑放下！这哪儿是你该去的地方！”

慕容嫣也是哭笑不得，扶额道：“平安！不许胡说！什么杀鲜卑人……你……你……”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才四岁多的小丫头解释这复杂的关系了。

段云洛则是掩口轻笑，摇头不语，眼神里满是无奈。

小平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误伤”了三位娘亲，还在那挥舞着小木剑，不依不饶：“平安没胡说！垂哥哥能杀敌，平安也能！平安要帮爹爹打坏人！杀光那些欺负我们的坏鲜卑人！”

“坏鲜卑人”这四个字一出来，慕容嫣、拓跋婧瑶、段云洛三人脸上的表情更是一僵，尴尬得几乎要脚趾抠地了。这孩子……真是……童言无忌啊！她这可是把她亲娘、还有两位姨娘……全给骂进去了啊！而且她自己身上，可不就流着一半的“鲜卑人”血统么！

一旁的王芸熙、赵灵儿、羊献容等人看着这滑稽又尴尬的一幕，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最后还是司马凝霜忍俊不禁，上前一把将还在蹦跶的小平安抱了起来，点着她的小鼻子，柔声教育道：“平安乖，不许胡闹。今时不同以往，外面在打仗，刀枪无眼，危险得很。打仗是爹爹和叔叔舅舅、哥哥们的事，咱们姑娘家家的，可不能整天喊打喊杀的，要文静些，知道吗？”

小平安被大娘抱着，撅起了小嘴，显然不服气，伶牙俐齿地反驳道：“大娘骗人！爹之前明明说过，平安是他的福将，以后要带着平安一起打天下的！现在就不算数了？爹爹说话不算话！平安就要去嘛！”

这话说得，连司马凝霜都一时语塞，无奈地看向慕容嫣。

慕容嫣赶紧上前，拿出母亲的威严（虽然没什么效果），吓唬道：“邵嫣然！你再不听话瞎胡闹，娘可就告诉你爹了！你看你爹知道了，会不会把你屁股打肿了！还敢不敢乱跑？”

一提到爹爹要打屁股，小平安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爹爹真的生气。她委委屈屈地放下小木剑，小声嘟囔：“……爹爹才不会打平安呢……爹爹最疼平安了……”

话虽如此，但她总算是不再嚷嚷着要去“杀鲜卑人”了。

老管家方杰伦一直侍立在一旁，看着这有趣又温馨的一幕，心中感慨万千，老怀甚慰。他低声对身旁的侍女感叹道：“瞧瞧……咱们老爷这一家子，真是……夫人们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气节，大小姐虽年幼，却已有了老爷身上的那份胆气和聪慧，伶牙俐齿，主意正得很！这一大家子，真真是英雄儿女，龙凤之家啊！老爷有福，我大晋有福啊！”

厅内，一场因小平安“豪言壮语”引发的小小风波，最终在一片无奈又宠溺的笑声中平息。战事的紧张似乎也被这童言稚语冲淡了些许，家的温暖和韧性，在这围城的危局中，显得格外珍贵。而小平安那“杀鲜卑人”的豪言，也成了日后府中经久不衰的一个笑谈，每次提起，都让那三位鲜卑娘亲哭笑不得。

西跨院本是燕国公府用来招待贵客的院落，如今临时成为了小皇帝司马邺及其后妃的居所。虽然陈设依旧华美，但比起被焚毁的北苑行宫，规模和气象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种落差，以及被困城中的憋闷，再加上对邵明珠复杂难言的怨恨，让年仅十五岁的司马邺情绪极度不稳定。

此刻，厅内气氛压抑得可怕。地上散落着摔碎的茶杯瓷片和一册被撕烂的书卷。司马邺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困兽般在厅内来回踱步。

皇后邵灵芸正垂首站在一旁，眼眶微红，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她穿着素雅的宫装，身姿挺拔，努力维持着皇后的仪态，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委屈和不安。

皇妃慕容雪、拓跋令仪、段云舒，三人则更是噤若寒蝉，远远地站在角落，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上前劝解。

“废物！都是废物！”司马邺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一脚踢飞了脚边的一个锦凳，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得三位皇妃浑身一颤。

他猛地转向邵灵芸，目光充满了迁怒的恶意，手指几乎戳到她的脸上，声音尖厉地吼道：“你看看！你看看朕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像个丧家之犬！被圈禁在这小小的院落里！连自己的行宫都保不住！被那些蛮夷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父皇和皇兄留给朕的东西……全没了！全没了！”

邵灵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温和：“陛下息怒……行宫被毁，臣妾也万分心痛。但眼下强敌围城，安危为重……待太傅击退敌军，定会为陛下重建……”

“太傅？！ ” 司马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粗暴地打断她，“闭嘴！别提他！要不是他骄傲自大，贪多嚼不烂，非要收西域！朕何至于此！？朕才是皇帝！天下应该是朕的！不是他邵明珠的！ ”

他越说越激动，积压已久的怨毒彻底爆发：“还有你！邵灵芸！ ”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不过是邵明珠安插在朕身边的眼线！是他们邵家的一条狗！你心里只有你的好叔父！何曾真正把朕当做你的夫君？！你的皇帝？！ ”

这诛心之言，如同尖刀般刺入邵灵芸的心口！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声音哽咽却依旧保持着克制：“陛下！您怎能如此说臣妾！臣妾自入宫以来，恪守妇道，尽心侍奉陛下，从未有过二心！臣妾……”

“侍奉？！ ” 司马邺冷笑，言语愈发刻薄，“你是替邵明珠来‘侍奉’朕的吧？！来监视朕的吧？！ ” 他猛地抓起桌上一本奏折，狠狠摔在邵灵芸身上！“ 滚！朕不想看到你这张脸！看到你就让朕想到你那权倾朝野、欺君罔上的好叔父！ ”

奏折的硬角划过邵灵芸的手臂，留下一道红痕，火辣辣地疼。但她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无法辩驳，任何为邵明珠辩解的话此刻都会引来更疯狂的怒火。她只能深深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承受着这无端的羞辱和指责。

慕容雪、拓跋令仪、段云舒三人看得心惊肉跳，更是吓得缩成一团，连上前给皇帝揉肩捶腿都不敢了。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以及崔福刻意提高的通报声：“长公主殿下驾到——！ ”

话音未落，厅门已被猛地推开！

司马凝霜面罩寒霜，凤目含威，大步走了进来！她显然已经从小黄门口中得知了此间发生的一切。她目光如电，先扫过地上狼藉的碎片，再看到泪流满面、手臂带伤、却依旧强撑站直的邵灵芸，最后定格在脸色狰狞、余怒未消的司马邺身上！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瞬间涌上司马凝霜的心头！

“司马邺！ ” 她厉声喝道，甚至省略了君臣礼节，直呼其名！声音冰冷而威严，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失望！“ 你在这里耍什么皇帝威风？！ ”

这一声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厅内！司马邺被姑姑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司马凝霜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步步紧逼，言辞犀利如刀：“行宫被毁，你心痛？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护着你这个皇帝！你的老师，我的夫君！此刻正在城头上，冒着箭矢烽火，指挥若定！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

“你在这里摔东西！发脾气！骂你的皇后！ ” 她指着邵灵芸，“ 骂我的侄女！骂一个尽心尽力、受了委屈都不敢顶撞你的妻子！ ”

“ 你把火气撒在一个女人身上！陛下！你这算什么本事？！ ”

司马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反驳：“姑姑！她……她是邵……”

“闭嘴！ ” 司马凝霜再次打断他，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他的内心，“ 你别忘了！在洛阳的时候！是你！联合司马保和北宫纯！设局杀你的老师！杀你的亲姑父！ ”

“那时，你怎么不想想君臣师徒之情？！现在鲜卑人打来了，你无力抵御，全靠你的老师力挽狂澜，你倒想起耍皇帝的派头了？！ ”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彻底撕开了司马邺最后的遮羞布！他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那是他最深处的伤疤和恐惧！

司马凝霜却毫不留情，继续痛斥：“你现在的行为，就是懦夫！无能！只敢在窝里横！ ”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而决绝，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司马邺，你给我听好了！ ”

“你要是再这样不知好歹，是非不分，拿自己的妻子撒气，我这个当姑姑的，也不会再保你！ ”

“这个皇位，你要是坐不了，不想坐！ ” 她一字一顿，声音如同寒冰，“ 那就给我下来！ ”

“我夫君邵明珠当年能把你扶上皇位，就更别提现在了！ 废帝，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

最后，她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目光森然地盯着司马邺：“你别忘了！在这顺天府里，可不止你一位司马氏的血脉！ ”

“ 陛下的幼弟， 司马祥 ，可一直都在呢！ ”

“司马祥”这个名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司马邺！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他最大的梦魇和恐惧，被司马凝霜毫不留情地揭开了！

司马凝霜说完，不再看面无人色的司马邺，转身走到邵灵芸面前，看着她手臂上的红痕和脸上的泪痕，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为侄女擦拭眼泪，柔声道：“灵芸，委屈你了。跟姑姑走，去我那里歇着。”

然后，她冷冷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三位皇妃：“你们三个，好生‘伺候’陛下！若是陛下再有半分不适，唯你们是问！”

说罢，司马凝霜拉着邵灵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西跨院，留下司马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浑身冰冷，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慕容雪三人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围上来，却也不敢多言。

经此一遭，司马邺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那可怜的、自欺欺人的皇帝威严，在司马凝霜毫不留情的训斥和冰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的皇位，他的安危，甚至他的性命，都牢牢地攥在那个他既恨又怕的“太傅”邵明珠手中。而他的姑姑，那位前女帝，也绝非他可以轻易忤逆的对象。

西跨院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少年皇帝内心无尽的恐惧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