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西晋娶女帝 第401章 晋仁帝的手笔

夜幕低垂，书房内烛火摇曳。邵明珠瘫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几乎将他淹没。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眼前密密麻麻的字迹都在跳舞。批阅了一天军国大事，从幽州边军换防到冀州水患赈灾，从并州以北粮草调度到平阳、建康细作密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嗡嗡作响的疲惫。

“唉……”邵明珠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朱笔往笔架上一扔，身体向后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谁说当权臣爽的？爽个屁！累死老子了！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桌上那还有半尺高的奏折，只觉得一阵绝望。他现在只想做三件事：第一，立刻飞出这该死的书房！第二，去找拓跋婧瑶，听听她那被大舅哥吹得神乎其神的“草原百灵鸟”的歌声！第三……找个地方彻底放飞自我！什么朝政！什么军务！都见鬼去吧！

可是……奏折不批完，明天早朝怎么办？那群老家伙又要聒噪了……邵明珠痛苦地捂住了脸。突然，他眼珠子一转，一个“绝妙”的主意冒了出来！家里……不是还有个现成的“女帝”吗？！凝霜啊！那可是当过三年隆熙女帝的人！批阅奏折的经验比他只多不少！而且……她最疼自己了……

邵明珠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如同偷腥的猫儿。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公爷！”管家方杰伦立刻应声而入。

“去！请夫人……嗯，请长公主殿下到书房来一趟！就说……就说本公有要事相商！很急！”邵明珠特意加重了“很急”两个字，脸上却是一副“我很虚弱”的表情。

司马凝霜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件未完工的小衣，那是给小平安做的。听到方杰伦急匆匆的禀报，说公爷在书房有“很急”的要事相商，她心中一惊！夫君很少在晚上这么急地找她，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她立刻放下针线，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只穿着居家的素色襦裙，青丝微乱，便快步跟着方杰伦朝书房赶去。心中充满了担忧：难道是边关告急？还是江东有变？或者是……夫君的身体……

推开书房门，司马凝霜一眼就看到邵明珠瘫在椅子上，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无力地垂着，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其实是烛光映的），眉头紧锁（装的），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夫君！”司马凝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快步冲到书案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她伸出手，下意识地想探探邵明珠的额头，却被邵明珠“虚弱”地抬手挡住了。

“凝霜……”邵明珠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一丝沙哑，听起来极其“虚弱”、“难受”，“我……我可能是累着了……头好晕……心口也有点闷……浑身没力气……”

他一边说，一边还“艰难”地喘了两口气，眼神“涣散”地望着司马凝霜，那演技堪称炉火纯青！足以拿小金人！

司马凝霜被他这副样子吓坏了！她从未见过夫君如此“虚弱”！在她心中，邵明珠永远是那个顶天立地、精力充沛、仿佛永远不知疲倦的战神！此刻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只觉得心都揪紧了！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批阅奏折太耗心神了？！”司马凝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切和心疼，“快！快别看了！我扶你回房休息！我这就去叫太医！！”

她说着就要去扶邵明珠。

“别……别叫太医……”邵明珠“虚弱”地摆摆手，声音“微弱”地说道，“太医来了也没用……就是……就是积劳成疾……需要静养休息……可是……可是……”

他“艰难”地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一脸“悲壮”和“无奈”：“可是这些……明日早朝都要议的……不能耽搁……唉……为夫只能强撑着了……”

看着夫君那“强忍病痛”、“一心为国”的“悲壮”模样，司马凝霜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她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看着邵明珠那“痛苦”的样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坚定：“夫君……如果……如果你不介意妾身曾僭越插手公务……那……妾身愿意替夫君分担一些……”

司马凝霜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妾身虽才疏学浅……但……但当年在御座上……也批阅过一些奏疏……或许……或许能帮夫君分担一二……让夫君好好休息……”

邵明珠一听这话，心中狂喜！成了！鱼儿上钩了！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虚弱”又“感动”的表情！

“凝霜……”邵明珠“感动”地看着她，声音“哽咽”：“你……你真是为夫的贤内助……解语花……”

他“艰难”地伸出手，轻轻握住司马凝霜的手：“为夫怎么会介意呢？夫人你八面玲珑，心思缜密。又曾登临大宝，执掌乾坤，处理这些国家军机最是有经验……为夫放一百个心……”

邵明珠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唉……为夫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那就……那就麻烦夫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虚弱”地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司马凝霜轻轻但不容抗拒地按在了书案后的主位上！“夫人辛苦了……为夫去歇息片刻就好……”

话音未落！邵明珠如同脚底抹油！身形一晃！瞬间就窜到了书房门口！那速度！那敏捷！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头晕”、“胸闷”的样子？！简直比兔子还快！

“砰！”书房门被拉开！

“嗖！”一道人影消失在门外！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带着掩饰不住得意的话音，在书房内回荡：

“夫人！慢慢批！不着急！为夫去去就回！哦对了！婧瑶好像找我有事！我去听听她唱歌！嘿嘿嘿……”

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司马凝霜还保持着被按在椅子上的姿势，整个人都懵了！她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低头看了看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再回想一下邵明珠刚才那生龙活虎、溜之大吉的背影……

“……”司马凝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刚才被邵明珠“虚弱”握住的手腕。

“……”她再回想一下邵明珠刚才那“苍白”的脸色、“痛苦”的表情、“虚弱”的声音……

“噗嗤——！”

司马凝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这个……混蛋！！”司马凝霜又气又笑，低声啐道，“装得可真像啊！！连我都骗过了！！！”

她看着桌上那堆奏折，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宠溺又纵容的笑意：“就知道偷懒……还听婧瑶唱歌……哼……”

嘴上虽然嗔怪着，但司马凝霜眼中却没有半分恼怒，只有满满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她拿起朱笔，轻轻蘸了蘸朱砂，目光落在第一份奏折上，神情渐渐变得专注而认真……

她当然知道丈夫在装病。她也知道丈夫很累。她更知道……丈夫是信任她，依赖她，才会在她面前耍这种“小聪明”。这份信任和依赖，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罢了罢了……”司马凝霜低声自语，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谁让我……惯着他呢……”

她提笔，开始在奏折上批阅起来。动作流畅，字迹娟秀而有力，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女帝的沉稳和决断。灯光下，她的侧脸温柔而专注。这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是心甘情愿为心爱的丈夫分担重担的妻子……她是这国公府里最懂邵明珠的人，也是最纵容他的人……这堆积如山的奏折，便是她无声的爱意与支持……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中书省值房内。几位中书舍人正埋头整理着昨夜从燕国公府送回的、已经批阅好的奏折。这些奏折将作为今日早朝议事的依据。

一位姓王的中书舍人拿起一份关于冀州水患赈灾的奏折，习惯性地扫了一眼上面的朱批。他眉头微微一皱，又仔细看了看，随即拿起另一份关于幽州边军换防的奏折，再对比一份代州盐政的奏疏……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王舍人低声嘀咕着，将几份奏折并排放在一起，仔细端详着上面的朱批字迹和行文语气。

“王兄，怎么了？”旁边的同僚见他神色有异，凑过来问道。

“你们看……”王舍人指着奏折上的朱批，“这字迹……似乎与往日太傅的笔锋有些不同。太傅的字，刚劲有力，如刀劈斧凿，气势磅礴。可这几份……笔锋虽也流畅，却多了几分娟秀圆润？而且……这批复的语气……”

另一位李舍人也凑过来看，仔细辨认后，也露出疑惑之色：“确实不太一样。太傅批复，向来言简意赅，直指要害，有时甚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可这几份……条理清晰，措辞严谨，思虑周全，甚至……甚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沉稳和周全？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好像……”

李舍人话没说完，但王舍人已经心领神会！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那分明是当年司马煜的批阅风格和字迹特征！虽然刻意模仿了太傅的刚硬，但骨子里那份属于帝王的沉稳与缜密却难以完全掩盖！尤其是对他们这些曾在隆熙朝时期任职的老臣来说，太熟悉了！

“此事非同小可！”王舍人脸色凝重，低声对李舍人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禀报中书监大人！”

中书监廖毅（字元平）端坐案后，正处理着公务。他年约五十，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是邵明珠颇为倚重的文臣之一，也是少数知晓司马凝霜真实身份的心腹重臣。

“大人！”王舍人神色匆匆地进来，将几份奏折恭敬地放在廖毅案上，“下官……下官发现一些异常！这几份昨夜由国公府送回、太傅批阅的奏折，其字迹和批复风格……似乎……似乎……”

廖毅抬起头，看着王舍人欲言又止、神色紧张的样子，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地拿起一份奏折，目光落在朱批上。只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那熟悉的笔锋走势！那严谨周密的行文逻辑！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沉稳气度……这分明是长公主殿下司马凝霜的手笔！也是晋仁帝司马煜的手笔！

廖毅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但他毕竟是老成持重之人，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放下奏折，淡淡问道：“哦？有何异常？说来听听。”

王舍人见廖毅神色平静，心中稍安，但还是压低声音道：“回大人！下官观此字迹，虽极力模仿太傅刚劲之风，但细看之下，笔锋圆润，结构严谨，更似……更似当年仁帝之遗风！且批复之语，思虑周全，条理清晰，亦非太傅往日之风格……下官……下官斗胆猜测……这恐怕并非太傅亲笔！”

廖毅心中暗叹一声。这王舍人眼力不错，心思也够细。他挥了挥手：“此事本官知道了。你且下去，此事不得声张！切记！”

“是！下官明白！”王舍人见廖毅如此说，心中了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连忙躬身退下。

待王舍人离开，廖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拿起那几份奏折，又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这太傅也太胆大妄为了！竟然让长公主殿下代批奏折！这简直是僭越大忌！

廖毅在值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他知道司马凝霜的才能，也知道邵明珠对她的信任和依赖。但此事性质太敏感了！长公主殿下的真实身份是头号机密！绝不能泄露！如今中书省已有人看出端倪，尚书台、门下省、六部九卿之中，不乏曾在仁帝时期任职的老臣！他们对仁帝的笔迹和风格同样熟悉！一旦被更多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更让廖毅忧心的是：司马凝霜如今的身份是长公主！是国公夫人！她代批奏折，这算什么？后宫干政？还是邵明珠真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了？这要是传到陛下耳中，或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必将掀起轩然大波！动摇朝堂根基！

“不行！此事必须与和公商议！”廖毅当机立断！他收起那几份奏折，匆匆离开中书省，直奔尚书台！

尚书令和峤正端坐案后，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他年过七旬，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眼神睿智而深邃。他是五朝元老，德高望重，更是邵明珠最倚重的文臣之首，也是知晓司马凝霜身份的核心人物之一。

“和公！”廖毅神色凝重地走进值房，屏退了左右侍从。

和峤抬起头，看到廖毅脸色不对，手中还拿着几份奏折，心中已猜到了几分。他放下笔，沉声道：“元平，何事如此慌张？”

廖毅将奏折放在和峤案上，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和公！您请看！这是昨夜从国公府送回，由‘太傅’批阅的奏折！”

和峤拿起奏折，目光扫过朱批，眼神微微一凝，随即恢复了平静。他放下奏折，看向廖毅：“嗯，老夫看到了。有何不妥？”

廖毅见和峤如此平静，心中更急：“和公！您难道没看出来吗？！这字迹！这风格！这分明是长公主殿下的手笔！是当年女帝陛下的手笔啊！！”

和峤捋了捋胡须，淡淡问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廖毅差点跳起来，“和公！此事非同小可啊！”

他急切地说道：“长公主殿下的身份，乃是绝密！朝中知晓者寥寥！如今她代批奏折，笔迹风格如此明显！今日已有中书舍人看出端倪！若非下官及时压下，恐已生事端！”

“尚书台、门下省、六部九卿之中，见过女帝笔迹的老臣不在少数！一旦被他们认出，殿下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廖毅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和不满，“殿下如今是长公主！是国公夫人！她代批奏折，这算怎么回事？！后宫干政？还是……邵太傅已经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了？！陛下还在位啊！这简直是僭越！是大忌！传出去，太傅何以自处？！朝堂又将如何动荡？！”

廖毅一口气说完，胸膛起伏，显然忧心如焚。

和峤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待廖毅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而沉稳：“元平，稍安勿躁。你多虑了。”

“多虑？！”廖毅一愣。

“嗯。”和峤点点头，拿起一份奏折，指着上面的朱批，“你看这字迹，虽有殿下的风骨，但明显在刻意模仿子卿的刚劲。再看这批复，条理清晰，思虑周全，却并无半分逾越之处，句句在理，切中要害。这恰恰说明，殿下分寸拿捏得极好！”

和峤放下奏折，看着廖毅，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元平，老夫估计，八成是子卿那小子惫懒病又犯了！自己不想批，就把这活儿推给了殿下。殿下你也知道，最是惯着他，宠着他，看他辛苦，这才替他分担一二。至于你说的那些什么后宫干政，什么不把天子放在眼里，纯属无稽之谈！”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对司马凝霜的赞赏：“殿下是何等人物？明事理，知进退，胸有丘壑，虑事周全！其智慧与胸襟，有时连我等大男人都自愧弗如！她批阅奏折，只会更加稳妥，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朝纲、有损太傅声誉之事！这一点，老夫深信不疑！”

廖毅被和峤一番话说得有些愣神，但心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消除：“可是……和公！这身份暴露的风险……”

“风险？”和峤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元平，你太小看殿下了，也太小看子卿了。殿下既然敢批，就必然有把握不让人认出。即便万一有极个别眼尖的老臣看出些许端倪，只要我等核心之人守口如瓶，不点破，不承认，谁又能如何？谁敢妄议？至于子卿……他看似惫懒，实则心思缜密。他敢让殿下代劳，就说明他心中有数，能掌控局面！”

和峤站起身，走到廖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元平啊，你忠心耿耿，顾虑周全，这是好事。但此事，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那么凶险。有人替太傅分担一下，让他能喘口气，养养精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太傅他心里有分寸。殿下她更有分寸！你我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守好该守的秘密，静观其变即可。明白了吗？”

廖毅看着和峤那从容淡定、充满智慧的眼神，听着他那番入情入理的分析，心中的焦虑和不安渐渐平息下来。他仔细回想，确实长公主殿下行事向来滴水不漏，太傅也绝非鲁莽之人……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和峤深深一揖：“和公教诲，元平铭记于心！是下官思虑过重了。”

和峤满意地点点头：“嗯，明白就好。去吧，安心做事。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是！下官告退！”廖毅收起奏折，心中踏实了许多，转身离开了尚书台。

看着廖毅离去的背影，和峤捋着胡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好笑的表情，低声自语道：“子卿啊子卿……你这惫懒的性子……也就上位能治得了你……也只有上位才愿意这么惯着你啊……”他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笔，继续批阅公文，仿佛刚才的波澜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