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西晋娶女帝 第370章 真心能有多少

月光如水，倾泻在听涛苑清幽的庭院中。凉亭内，石桌上精致的菜肴已凉，但那壶名为“仙人醉”的烈酒，却已下去大半。酒香醇烈，带着一股灼人的气息，弥漫在亭内。

司马凝霜与段云洛相对而坐。几杯“仙人醉”下肚，司马凝霜白皙的脸颊已染上醉人的酡红，眼神迷离，带着一丝平日罕见的慵懒和放纵。段云洛也微醺，双颊绯红，眼神亮晶晶的，比平日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亲近。

两人越聊越投机，酒也越喝越多。司马凝霜似乎彻底放开了心防，眼神飘忽，带着追忆的温柔笑意。

“云洛妹妹，”司马凝霜端起白玉酒杯，又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你知道吗？夫君他不仅会打仗治国，还会写诗谱曲呢……”

段云洛眼中闪着好奇和崇拜：“真的吗？公爷他还会谱曲？”

“是啊……”司马凝霜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醉意的笑，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他曾为我写过一首歌……一首只属于我的歌……”

她放下酒杯，微微仰头，望着亭外皎洁的明月，眼神迷离悠远。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她轻轻启唇，带着微醺的沙哑和难以言喻的深情，低低地哼唱起来：

此去半生太凄凉，

花落惹人断肠。

你我天涯各一方。

我追着你的月光，泪却湿了眼眶。

往事随风怎能忘。

我轻叹浮生，叹红颜。

来来去去多少年。

半生的遗憾谁来写，

唯有过客留人间。

此去半生两茫茫，不及深情一场。

皆是所念既所想，

只恨我心落千丈，难度这过往。

痴人只为情惆怅。

歌声婉转低回，带着深入骨髓的凄凉和刻骨相思。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浸透了泪水，饱含着无尽的等待和锥心的痛楚。司马凝霜唱得情真意切，眼中水光潋滟，仿佛重回与邵明珠分离、在洛阳苦苦支撑的艰难岁月。

段云洛听得如痴如醉！她被这凄美动人的旋律和饱含深情的歌词彻底震撼！那婉转的曲调，哀伤的歌词，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仿佛看到一个女子在漫长等待中容颜憔悴，泪眼婆娑，对着远方无尽的思念和绝望……

一曲终了，凉亭内一片寂静。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池水轻微的涟漪声。

段云洛久久不能回神，怔怔地看着司马凝霜，眼中充满震撼和心疼：“这曲子……这歌词……太美了……也太凄凉了……殿下……这真是公爷为您写的？”

司马凝霜端起酒杯，将杯中残余的辛辣酒液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带来一阵灼烧感，仿佛也烧掉了她眼中最后一丝水光。她放下酒杯，看着段云洛，脸上带着复杂笑意，有骄傲，有追忆，也有一丝苦涩。

“是啊，”司马凝霜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是他写的……是他谱的曲……是在我们分离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写给我的……他说……这是他对我的思念……对我的承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段云洛那张年轻、充满崇拜和憧憬的脸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所以……云洛妹妹……你不用自责……更不用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夫君他……才华横溢……冠绝古今……他的优点太亮眼了……亮眼到足以让任何靠近他的女人都为之沦陷……”

“我司马凝霜，自认眼光极高……当年在洛阳……多少高门大户，世家才俊，我都不屑一顾……可偏偏被他这个当时还只是个密云县侯、羽林中郎将的邵子卿给迷住了……”

“他才二十一岁，就打下了这偌大的基业。驱除胡虏、威震北疆、手握生杀大权、位极人臣。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能不动心？哪个女人能不沦陷？”

司马凝霜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她看着段云洛，眼神变得锐利而清醒：

“但是！云洛妹妹……你要清楚你要什么……”

“你要他的那颗全心全意？要他只爱你一个人？”

“呵呵……”司马凝霜发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轻笑，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妹妹，这不可能……”

“家里的女人太多了……”

“灵儿、婧瑶、嫣儿、芸熙、羊夫人、凝雪……还有你。还有国公府外那些我甚至可能都不知道的……”

“他的心就那么点大……他要分给江山社稷……分给麾下将士……分给宗族子弟……分给每一个他觉得需要负责的女人……”

“分到你身上的……还能剩下多少？”

司马凝霜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她直视着段云洛的眼睛：

“妹妹……你还小……不要对男人抱有太大的希望……”

“不要傻傻地以为你付出了一颗真心就能换来他的全心全意……”

“国公府的夫人们……谁不是这样想的？谁不是奢求他那颗心能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刻？”

“他话说得漂亮……‘凝霜……我永远只爱你一个’，‘灵儿……你是我的心头肉’，‘婧瑶……你是我的开心果’，‘嫣儿……我离不开你’，‘云洛……你是我的草原明珠’……”

“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是看着他一房又一房地往回娶！是看着他的心被分成无数碎片！”

司马凝霜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痛苦！她猛地端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仙人醉”！烈酒灼烧着她的喉咙，也灼烧着她的心！

“你的真心……对他没有用！”司马凝霜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她用力将酒壶砸在石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到头来伤的……还是你自己！到头来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房又一房地往回娶！”

说到最后，司马凝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痛苦和失望！她猛地趴在石桌上，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痛苦的哭声，如同受伤的小兽般，从她喉咙里呜咽而出！那哭声，充满了对曾经誓言的幻灭，对丈夫花心的失望，对自己无法独占爱人真心的悲哀！

段云洛被司马凝霜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彻底惊呆了！她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雍容华贵、沉稳大气、如同神只般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此刻却如同一个无助的小女孩般，趴在桌上失声痛哭！那哭声中的绝望和痛苦，深深地震撼了她！也让她心如刀绞！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这位主母心中的苦！明白了她对邵明珠那深沉的爱背后，隐藏着多么巨大的失望和痛苦！明白了她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宽容大度！因为她自己也是这场感情漩涡中的受害者！她懂段云洛的身不由己，也懂她未来可能面临的失望！

段云洛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司马凝霜的同情和心疼，有对邵明珠的复杂爱恨，也有对自己未来的茫然和一丝恐惧！

她连忙起身，走到司马凝霜身边，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温柔地拍抚着司马凝霜因哭泣而颤抖的后背。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慰和深深的敬意。

“殿下……姐姐……别哭了……别哭了……”段云洛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您……您还有平安……还有我们……我们都在您身边……”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崩溃的主母，只能笨拙地重复着：“别哭了……姐姐……别哭了……”

月光下，凉亭内。一个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一个刚被接纳的如夫人。一个因爱生怨，失声痛哭；一个感同身受，温柔安慰。这清幽的听涛苑，此刻仿佛成了她们共同舔舐情感伤口的避风港。那壶辛辣的“仙人醉”，不仅醉人，更醉心，醉出了这深宅大院中，女子们无法言说的心酸与无奈。

日上三竿，阳光刺眼。邵明珠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火烧火燎的口渴感折磨醒。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空荡荡的房间，宿醉的混沌感让他有些发懵。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水……水……”他声音嘶哑地嘟囔着，目光扫向床边矮几上的白瓷水壶。他一把抓过水壶，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倒！

“咕咚……咕咚……”只倒了两下，水壶就空了！

“嗯？！”邵明珠不敢置信地晃了晃水壶，又使劲倒了倒，确实一滴不剩！“娘的！连口水都没有？！”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心头！宿醉的头痛加上极度的口渴，让他烦躁异常！

他烦躁地掀开锦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环顾四周，依旧空无一人！平日里殷勤伺候的侍女们全都不见了踪影！

“来人！来人啊！”邵明珠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和起床气！

门外静悄悄的，毫无回应！

“都聋了吗？！人呢？！死哪去了？！”邵明珠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他几步走到门口，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阳光刺眼，庭院清幽雅致，但空无一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邵明珠彻底怒了！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他站在门口，叉着腰，对着空荡荡的庭院，扯开嗓子就骂：

“娘的！人都死绝了吗？！啊？！”

“老子要喝水！渴得要命！连口水都没有！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管家呢？！丫鬟呢？！都死哪去了？！想渴死老子是吗？！”

“这听涛苑的下人都是死人吗？！一群废物！饭桶！！”

“惹急了老子！让辛老七调飞熊军来！把你们这群废物点心全抓走！卖到窑子里去！让你们知道知道怠慢主子的下场！！”

邵明珠的咆哮声在庭院中回荡，震得树叶都仿佛抖了抖！

就在这时，庭院角落的月洞门处，人影晃动！听涛苑的管家和段云洛的大丫鬟小翠，正急匆匆地小跑过来！两人显然是被邵明珠的咆哮声惊动，脸上带着惶恐和不安！

邵明珠一眼看见他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跑过来的管家和小翠，劈头盖脸又是一顿臭骂：

“你们两个！跑哪去了？！啊？！”

“老子嗓子都喊冒烟了！连个鬼影都没有！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

“是不是觉得老子脾气好？！嗯？！怠慢主子是吧？！想造反是吧？！”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人把你们捆了！扔进军营里当苦力！或者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管家和小翠被邵明珠这雷霆震怒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公爷息怒！公爷息怒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公爷饶命！求公爷饶命啊！”

两人磕得额头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邵明珠看着他们这副怂样，心中的火气稍微消了点，但依旧余怒未消！他正准备再骂几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庭院另一侧的回廊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身影……玄色翟衣……发髻高挽……身姿挺拔……气质雍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邵明珠猛地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酒还没醒眼花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

我的亲娘哎！真是司马凝霜！他的长公主夫人！正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站在回廊下，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弧度看着他！

一股寒气瞬间从邵明珠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夫……夫人？！你……你怎么在这儿？！”邵明珠的声音瞬间从刚才的咆哮变成了结结巴巴的惊愕！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屋里缩！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一个转身就想溜回房间！

“站住！”司马凝霜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邵明珠的身体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讪讪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夫……夫人……早……早啊……呵呵……那个……我……我刚才……没看见您……”

司马凝霜莲步轻移，缓缓走了过来。她走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管家和小翠面前，声音温和却带着威严：“起来吧，不怪你们。去给公爷准备温水洗漱，再沏壶醒酒茶来。”

“是！是！谢殿下！谢殿下！”管家和小翠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连滚带爬地起身，逃也似的跑了。

司马凝霜这才走到邵明珠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邵明珠此刻只穿着中衣，赤着脚，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一副宿醉未醒、狼狈不堪的模样。

司马凝霜看着他这副样子，想起他昨晚抱着自己腿耍赖的模样，又想起他刚才叉腰骂街的泼妇样，心中那点气恼瞬间被一种难以抑制的笑意所取代！她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加深了。

“怎么？邵国公？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要把人卖到窑子里去？”司马凝霜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继续骂啊？让我也听听，燕国公骂街，是何等风采？”

邵明珠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讪笑着搓着手：“夫人……那个……误会……都是误会……我……我这不是渴急眼了嘛……脑子不清醒，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您别往心里去……”

“哦？渴急眼了？”司马凝霜挑眉，“那昨晚呢？昨晚抱着我的腿，死活不让我走，非要我住这儿，还嚷嚷着要‘大被同眠’……也是渴急眼了？脑子不清醒？”

邵明珠如同五雷轰顶！瞬间瞪大了眼睛！昨晚？！大被同眠？！抱着夫人的腿？！他……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他喝断片了！把什么都忘了！还……还把段云洛的事也招了？！

他猛地想起段云洛！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夫……夫人……那个……昨晚……我……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司马凝霜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更是觉得好笑。她故意板起脸：“你说呢？国公爷？‘我的云洛呢？一起走！’，‘那是小爷我养的外宅！叫段云洛！段部的明珠！段疾陆眷那老小子非要把妹妹嫁给我……’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邵明珠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完了！全完了！自己喝点马尿，把老底全掀了！他哭丧着脸：“夫人……我……我错了……我昨晚喝多了……胡言乱语……您……您千万别生气……”

“生气？”司马凝霜哼了一声，“我生什么气？你都说了，那是段部的心意，你拒绝不了。我还能说什么？”

邵明珠一听，心中稍安，连忙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夫人明鉴！夫人明鉴！都是段疾陆眷那老小子硬塞给我的！我……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就在这时，段云洛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杯温热的凉茶和一盆温水。她走到邵明珠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公爷，请用茶。”

邵明珠正口干舌燥，连忙接过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清凉的茶水滑入喉咙，总算缓解了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

“呼……舒服多了……”邵明珠长舒一口气，放下茶杯，这才看向段云洛，习惯性地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云洛，昨晚……”

然而，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段云洛看他的眼神完全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羞涩、崇拜和爱慕的光芒！那双清丽的眸子，此刻平静无波，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眼神中带着一丝疏离，一丝冷淡，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和失望！

段云洛见他看过来，只是微微垂眸，声音平静无波：“公爷若无事，妾身先告退了。”说完，她端起空茶杯的托盘，转身就走。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邵明珠清晰地看到，段云洛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清晰的口型分明是两个字——渣男！

邵明珠如同被雷劈中！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段云洛离去的背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连这小丫头片子都开始鄙视我了！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旁边似笑非笑的司马凝霜，哭丧着脸问道：“夫……夫人……我……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云洛她……她怎么那样看我？”

司马凝霜看着他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脆悦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和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干了什么？”司马凝霜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昨晚可是威风得很呢！抱着我的腿耍赖，嚷嚷着要大被同眠，还威胁要休了我……最后嘛……还把你养外宅的光辉事迹，当着全族人的面，亲口抖落了出来……精彩得很呢！邵国公！”

邵明珠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当场找个豆腐撞死！他昨晚……居然干了这么多蠢事？！还当着全族人的面？！完了！这下老脸彻底丢尽了！难怪连段云洛都骂我渣男！老……老子好像……确实挺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