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一阵风似地从门外疾奔而入,气息未定便高声禀报:“将军!蜀中行宫遣使前来,带着圣上的赏赐到了!”
“说是体恤将军守关辛劳,特赐蜀锦百匹,上等药材若干,另有一对御用的玉如意!”
李正当即转身,目光灼灼的看向长安,眼中难掩兴奋。
圣眷恰在此时降临,赏赐之丰厚已属罕见,那对玉如意更是耐人寻味,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长安却神色平静,她放下刷子,抬手理了理袍袖,望向亲卫:“只有赏赐,未有圣旨?”
赏赐既是指名给她的,那朝廷对全军的封赏呢?
亲卫立时会意,一面随长安快步向外走去,一面朗声回话,“内监大人说今日天色已晚,圣旨明日即到!”
长安刚走到正堂,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来人听到动静后,也放下茶盏起身相迎。
长安:“许久不见,边监军气色更好了。”
边敬义:“将军更显威仪。”
心照不宣又故作熟稔的寒暄几句后,边敬义就将赏赐悉数交给长安。
长安接过那对玉如意,爱惜的摸了好一会儿,才让李正把其余赏赐都放到她的屋里。
边敬义看着被长安放在手边的玉如意,脸上的笑意更甚,还多了一种推心置腹的恳切。
长安:“天色已晚,城中的饭铺都已关门,灶上也熄火了,只能略备薄酒,还望监军,哦,亲使不要怪罪。”
边敬义连忙笑着:“不敢,不敢。”
等随行内侍和护卫们都下去吃饭休息,正堂的偏厅只剩下长安和边敬义二人后,酒过三杯,就该联络感情了。
边敬义略略压低了声音,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外传的体贴,“将军,圣人让奴婢务必转告,这些赏赐不过是些俗物,那对玉如意也是希望将军见如意如见至亲,能稍解边关寂寥。”
“圣人……他老人家心里,是时时刻刻记挂着您的。”
他言语微顿,脸上适时浮现一层感同身受的无奈,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感慨,“只是……只是如今时局艰难,灵武那边也需要平衡,天下人的眼睛都看着。”
“圣人有圣人的难处,许多事,尤其是关乎血脉亲伦的大事,反而不能宣之于口,以免授人以柄再起波澜,这份骨肉亲情,只能暂且隐忍,藏在心里。”
边敬义言辞恳切,眼中甚至泛起了些许湿润,将帝王的舐犊情深与政治的无奈传达的淋漓尽致。
“圣人也曾私下感慨,说他愧对将军,让您受了委屈。可这份血浓于水的记挂,天地可鉴。作为一个祖父,他盼着您要善自珍重,后人的安稳,便是他如今最大的慰藉了。”
边敬义演的投入,长安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着边敬义的话,她在心里冷笑,这是时时刻刻提醒她,要将太子作为敌人,如今这一切的“苦衷”,都是因为太子。
心中鄙夷,但长安还是静静地听着。
面上初时是得体的平静,随着边敬义的话语,她的眼睫微微垂下,似乎在强忍翻涌的情绪。
当听到血浓于水最大的慰藉时,长安适时地侧过脸,抬起袍袖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湿意。
再转回头时,长安眼中已是一片感动的微红。
她深吸一口气,举目眺望蜀中的方向,声音颤抖:“圣人的苦衷,臣都明白。灵武乃是国本,如今定要以大局为重,臣不敢有半分怨望。”
“能得圣人如此记挂,知晓他老人家心中尚有臣的一席之地,长安于愿足矣!”
“也请圣人放心,臣定会守好这关中门户,守好他老人家的江山,必不负期许!”
言辞恳切,姿态谦卑,将一个深明大义又渴望亲情的孙女形象塑造得无可挑剔。
一番话语,既回应了玄宗的关怀,也表明了忠君的诚心,更是将不能明说的祖孙名分,当作了君臣二人亲民关系的绳索。
边敬义连连点头:“将军深明大义,奴婢定当一字不差回禀圣人,圣人若知将军如此孝义两全,不知该何等欣慰!”
长安适时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圣人亲使夜半前来的消息,并没有刻意隐瞒。
边敬义带着人从叩城门,到亲卫的一路禀报,都是大张旗鼓的。
就连赏赐之物中有御用的玉如意,也瞬间传遍了潼关城。
因此等天亮后,在朝廷的宣旨仪仗正式抵达潼关帅府时,府门前早已聚满了一众将领与属官。
阳光刺破云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躁动,比清晨的薄雾更加浓重。
当那代表着皇权的明黄卷轴徐徐展开,内监清晰嘹亮地念出那一连串的封赏时,这份躁动瞬间化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沸腾。
“末将领旨谢恩!”
山呼海啸般的谢恩声浪过后,严肃的气氛顷刻瓦解。
将领们相互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振奋。
知道会有封赏,却没有想到赏赐会如此丰厚,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擢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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