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后宅,桂花树下,枯叶翻飞。
玉娘捏着一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石桌上的霁蓝釉茶盏。
她在等,等着柳青青出现。下人说柳青青去商铺巡视了,看时间也该回了。
果然,按照她估算的时间,柳青青真的回来了。
她怀里还抱着那只从不离身的小黑猫,身后跟着的是贴身丫鬟春华、秋实。
她今日的一身装扮,将首辅千金的贵气与清冷风骨,揉得恰到好处。
上身是件月白色暗纹软缎比甲,领口与袖口滚着一圈银线绣成的缠枝莲纹。
内搭一件烟青色交领襦裙,裙摆垂至脚踝,布料是江南织造局专供的云锦。
腰间系着一条墨色玉带,玉扣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衬得腰线愈发纤细,却无半分柔弱之感。
她的头发只松松挽了个随云髻,用一支羊脂白玉簪固定,簪尾垂着三枚小巧的珍珠坠子。
鬓边斜插着一枝银质梅花发钗,冷光细碎,与她眼底的疏离相映。
整个人看上去既有世家千金的矜贵底气,又带着拒人千里的冷艳。
玉娘都看得有些痴了:没想到这柳青青竟然如此的清新脱俗,高贵冷傲的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让人感觉呼吸发窒,什么鬼?
以前总觉得自己美,没想到,在柳青青面前,自己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稳了稳心神,她还是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三分娇纵七分炫耀:“你是青青小姐吧?没想到一个深闺女子,竟然不是待在府中,而是每天出去厮混。
这样的首辅千金,还真是少见,呵呵!这与那些市井之徒何异啊?青青啊,你也别怪我多嘴,我只是奇怪罢了。也没有别的意思......”
说到这里,她低头掩嘴轻笑了一声,端起石桌上的茶盏,轻轻把玩着。
唇边扯起得意的笑容:“这盏茶是老爷今早特意让人,从江南运来的雨前龙井。老爷说是最衬我这几日,有些倦怠的脾胃。不像有些粗茶,喝着倒也解渴,只是少了些心意。”
柳青青漫不经心地抚着小黑的小脑袋,闻言只淡淡瞥了眼那茶盏,颇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你出身小门小户的,自然是孤陋寡闻的。什么事情都不懂,也怪不得你。
区区一杯雨前龙井而已,你就得意忘形了吗?还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井底之蛙哦!对于你这种人来说,这已经是极好了吧?”
她自幼随父亲柳乘风长大,深知父亲即便富可敌国,也从未这般铺张过。
可自从玉娘入府,府里的用度竟一日比一日奢靡。连带着父亲看她的眼神,都添了几分她读不懂的生疏。
即便如此,她还是自我安慰着,心想只要这女人别来招惹自己,就随她去吧!谁让父亲喜欢呢?
可若是她不识好歹,敢来没事找事,那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小姐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玉娘放下茶盏,起身走到柳青青面前,故作亲昵地想去拂她肩上的尘土。
柳青青侧身避开,这避让落在玉娘眼里,瞬间成了**裸的挑衅。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声音却愈发柔婉:“外面风大,小姐总是抛头露面的,还是该多穿些。不像我,身子骨弱。老爷总不许我出门吹风,说怕我受了寒,还要劳烦大夫。”
这话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在柳青青心上。
从前父亲也是这般疼她,冬日里怕她冻着,夏日里怕她热着。
可如今,这份疼爱却全落在了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身上......
她攥紧了袖中的手,压着心头的火气:“玉娘,父亲待你好是你的福气,只是府中规矩不可乱。你只不过是一个通房罢了,不要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通房?”玉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掩唇轻笑起来,眼角的余光却带着几分轻蔑。
“老爷说了,我可是他心尖上的人,自然该用最好的。倒是小姐,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哪有一点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哦?
都怪我,差点忘了,你已经是下堂妇了。都被休回娘家了,怎么还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名声?难不成想做一辈子的老姑婆?不想再嫁人了吗?
有闲功夫出去勾三搭四的,倒不如学学如何伺候夫君,打理内宅。免得将来出了门,让人笑话柳府的女儿不懂规矩。”
这话彻底点燃了柳青青的怒火。自己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忙前忙后。
可在玉娘口中,竟成了“抛头露面”“不懂规矩”了?
她猛地抬眼,目光如炬地盯着玉娘:“我柳家的规矩,轮不到一个外人置喙!父亲让你入府,是念你孤苦,不是让你在这里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
“外人?”玉娘脸色骤变,方才的柔弱无害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尖刻,“柳青青,你别太过分!如今府里谁不知道,我是老爷认定的人。
再过些时日,我便是这柳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你一个被休弃的弃妇,竟敢对我如此不敬?信不信我让老爷罚你禁足,再也不许你踏出府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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