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医师 第584章 左手还是右手？

“阿翁...”

满是不舍的哭声从李丽质的喉咙里发出，让人心疼不已。

李渊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抬手替她擦去泪水，“别哭，也别怪阿翁，是我让他们瞒着你们的。”

余光瞥向靠在一根柱子后面的莫问，只见他正背靠着柱子，怀里抱着一坛酒，躲在众人不在意的方向沉默不语。

“别看那小子整日里没心没肺的，其实他最重感情了，你们别生他的气。”

看出小夫妻之间的一丝隔阂，轻声替莫问解释一句。

李丽质柔软的小手紧紧的握住，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莫问，安静的样子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压住就要又一次落下的眼泪，李丽质轻轻的点点头，“丽质记得了。”

李渊笑呵呵的点点头，“好，丽质从小就是体贴人的，阿翁放心。”

“还有兕子，阿翁希望你以后都能开开心心的。”

李明达抱着莫轻语，两行清泪又一次滑落，眼底的不舍溢出眼眸，声音哽咽的说道：“兕子会的，阿翁不用担心兕子。”

李渊老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那就好。”

这时，大殿门口出现两个身影。

长孙无垢带着杨妃赶到。

李渊看见她们到来，对着她们招了招手，“你们也来了？”

两人看着李渊的样子，都是眼眶发红。

“丽质，带着兕子先出去吧。”

长孙无垢看着两个女儿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气息紊乱不堪，避免她们伤心过度，把她们支开。

李丽质虽然不舍，但也明白得把时间留给阿娘，拉着同样不舍得离开的李明达，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大殿。

长孙无垢二人跪坐在床榻边，准备听李渊要跟她们说什么。

“观音婢，这许多年来辛苦你了。”

长孙无垢轻轻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不辛苦，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二郎他性子急，有什么事情要是做错了，你就多劝一劝他，其他人的话不一定听，但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长孙无垢看向旁边哭的双目赤红的李世民，认真的点头，“观音婢记下了，一定好好劝诫二哥。”

李渊这才转头看向杨妃，给她也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这些年，觉得委屈吗？”

杨妃一双美眸之中满是泪水，轻轻的摇摇头，“表哥对我很好，恪儿也优秀的紧，哪里还有委屈？”

“当初...”

“当初的事不必再提了。”

打断李渊的话，杨妃认真的看着李渊的眼睛，“没有大唐，也会有其他人争夺，与其被他人抢了，还不如是表叔坐上那个位子，起码我还活着，杨家也算有一半血脉留下。”

听到一声表叔，李渊笑了笑，最终不再多说，伸手拉过床头边的李世民。

“行了，都已经是做阿翁的人了，还这么爱哭。”有些嫌弃的看着他脏污不堪的衣袍，“难怪你阿娘骂你。”

李世民抬手在眼睛上一抹，赤红的眼睛依旧泛着泪光，哽咽的声音难以掩饰他的悲伤，“阿耶...”

“听我说。”抬手止住李世民的话，李渊拍了拍他抓着自己手的手背，“这许多年你是最辛苦的那个。”

“为了证明自己，这十几年里做了太多太多，我都看在眼里，你做的确实够好。”

“大唐交给你我很放心...”

李渊平静的笑着，脸上带着欣慰与骄傲，不停的跟李世民交代着事情。

李世民三人认真听着，时不时的点头答应一句。

许久后...

李渊抬手指了指旁边难得沉默的莫问，轻声说道：“你们也出去吧，老头子跟这臭小子说说话。”

李世民神色复杂的看了莫问一眼，最终一句话没说，带着人离开。

这空荡的大殿又一次恢复了冷清的模样，只剩下莫问和李渊两人。

一老一少两人对视一眼。

“臭小子，离那么远作甚？”

李渊笑骂一句，“赶紧把老头子的酒拿过来。”

莫问抱着酒坛上前，把酒放在地上，自己盘膝坐下，伸手扣在李渊就要抓向酒坛的手腕上。

随着脉搏的跳动，莫问脸上的皮肉微微抖动一下。

“臭老头，为什么让那个齐二隐瞒？”

双目微垂，目光注视着旁边的酒坛，让自己的注意不放在李渊身上。

“哈哈~~”

李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莫问面前落下的两滴水渍，“你小子这是哭了吗？难得啊，这十几年你小子生气都没几次，居然还会哭呢？”

莫问侧过头，不听李渊故意笑话自己的语气，语气平淡的继续问道：“为什么？当初若是不隐瞒，凭我和药王前辈的医术，不说什么延寿十载，起码还有一线希望。”

李渊见莫问不跟自己拌嘴，无趣的撇撇嘴。

看向莫问的身影，思绪不自觉的回到十五年前。

那时他好像才刚到自己腰间吧？

转眼已经这么高了...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李渊收回思绪，轻声开口说道：“那一天，我又失去了两个儿子。”

抬起双手，李渊浑浊的双目之中满是迷茫，“人越老，却越优柔寡断起来。”

“攻破洛阳，二郎的军功无人可比，封无可封，我特地为他设‘天策上将’一职，可开府设官，独成一派。”

说到这里，李渊略带骄傲的神色，似乎对李世民的成就很是满意。

但突然...

李渊话锋一转，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可就在那个时候，突然有人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秦王势大，必与太子相争。”

莫问安静的看向李渊，听他说当初的那些事情。

“可是...”李渊的双目之中涌上泪水，看向不知何时微微颤抖的双手。

“左手？还是右手？你怎么选？”

想到当初的事情，李渊的声音也颤动起来，满脸痛苦的将双手放在面前，视线时左时右的来回晃动着，最终定格在莫问的脸上，希冀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期待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无论哪个我都舍不得啊~”

不等莫问的回答，李渊颤抖着声音，两行热泪滚落而下，眼底的痛苦无法压制，“可就是因为我的犹豫，大郎坐不住了，四郎也起了心思，二郎也被逼上了绝路！”

“都是我的错！”

“当初我若是压住了大郎，把四郎给看住，让二郎远离长安，哪里会有六月初四的那天！”

“二郎不会担上骂名，手上也不会沾上亲大哥的血！”

李渊激动的看着面前的手，双手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人也变得更加激动起来。

“痴活这么久却做错了那么多事！不如早点去下面陪他们算了！”

就在李渊的心思杂乱不堪时，一双略显白皙的手抓住了他。

温热的感觉将李渊就要疯魔的心神拉回，莫问平淡的声音随之响起，“当初的事情不能怪你们任何人。”

认真说起来，这些人都有错，可又都没错。

李渊为了儿子们，甚至想到破国安家，让李承乾和李世民分割天下。

哪怕他明知道最后两人依旧会是兵戎相见，却还是希望自己死前两人不会走到最后一步。

李建成为了自己太子的稳固，也为了自己的一家老小，想要将李世民给除掉。

李元吉为了那个极度诱人的宝座，为了天下共主的权力，为了那让无数人痴狂的‘受命于天’，算计了所有人。

李世民更是被逼上绝路，以八百天策府兵对抗太子六率的近万之众...

当所有人都有错时，那所有人都没了错...

那...错的是什么呢？

对，是权力，权力迷失了人心，扰乱了兄弟情。

“呵呵~~哈哈~~”

李渊看着莫问明显在安慰自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苦涩。

“你小子就是会安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