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演义 第248章 尉迟遭困受羞辱 秦王喝止起争端

书接前回。尉迟恭惊走刺客后，虽加强了府中戒备，却没料到李元吉的阴狠远超想象。半月光阴如流水般悄然滑过，长安城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秦王府与东宫之间的裂痕早已深如渊壑，只待一星火星，便可燎原。

这日傍晚，残阳如血，洒在朱雀大街青石板路上，映出斑驳光影。尉迟恭自秦王府议事归来，身披玄甲，腰悬双鞭，骑着那匹随他征战多年的乌云踏雪马，缓步穿行于街巷之间。晚风拂面，带着几分秋意的凉薄，他眉头微蹙，心中总觉不安——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冷冷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行至朱雀大街拐角处，两旁高墙夹道，槐树成荫，寂静得异乎寻常。忽地，一声尖锐呼哨划破暮色，紧接着两侧巷口人影闪动，呐喊声四起，数百名蒙面黑衣人手持钢刀、铁棍，如潮水般从暗处涌出，瞬间将他团团围住！

“尔等何人？竟敢拦我去路！”尉迟恭怒目圆睁，厉声喝问。

回应他的，是齐刷刷挥来的刀光。

“来得好！”尉迟恭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双鞭已握在手中。但见他左鞭横扫，右鞭斜撩，铁鞭破空之声呼啸而起，宛如雷霆震怒。一名冲上前的黑衣人被鞭风扫中肩胛，顿时骨断筋折，惨叫倒地；另一人刚举刀劈下，却被尉迟恭一个旋身，鞭尾精准击中手腕，利刃脱手飞出，砸在墙上铮然作响。

然而敌众我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些蒙面人训练有素，进退有序，竟是以车轮战法层层压迫。尉迟恭虽勇猛无匹，终究人力有时尽。激战半个时辰后，他额上汗珠滚落，呼吸粗重，衣甲已被鲜血浸透——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一道冷刃擦过臂膀，火辣辣地疼；一根铁棍自背后偷袭，险些将他打翻在地。终于，在一次奋力格挡后，脚下被绊，身形一晃，重重跌坐在地。数条绳索立刻如毒蛇般缠绕而上，将他死死捆住，动弹不得。

为首的蒙面人冷笑摘下面罩，露出齐王府侍卫统领的面孔，冷声道：“尉迟将军，齐王殿下已在府中设宴相候，请吧。”

尉迟恭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尔等背主行事，终将遭天谴！”

那人不答，只挥手示意手下押走。

一行人穿街过巷，最终抵达齐王府后花园。此时夜幕初垂，园中灯火通明，亭台楼阁间丝竹悠扬，仿佛正举办一场雅集。李建成与李元吉端坐亭中，案上美酒佳肴罗列，身边舞姬轻歌曼舞，好不惬意。

见尉迟恭被五花大绑押至面前，浑身浴血，狼狈不堪，李元吉拍掌大笑，笑声刺耳：“黑炭头，你也有今日！昔日你在战场上耀武扬威，如今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被人拖进来？”

尉迟恭怒极反笑，声音嘶哑却铿锵有力：“我尉迟恭纵死，也胜你这等卑鄙小人数百倍！生是秦王的人，死是秦王爷的鬼，岂会与你们这等勾结乱党、陷害忠良之徒同流合污！”

李建成假意叹息，摇头道：“敬德啊敬德，你何苦如此执迷不悟？本太子一向器重你这样的猛将。只要你肯归顺于我，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官升三级，封邑千户，如何？”

“呸！”尉迟恭一口带血的唾沫直啐过去，“你这伪君子，也配谈‘器重’二字？太子之位靠阴谋夺来，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

“放肆！”李元吉勃然大怒，抓起案上酒壶，猛地将整壶烈酒泼向尉迟恭头顶。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发髻流淌，混着额角伤口渗出的鲜血，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染红一片尘土。

更令人发指的是，李元吉竟亲自踱步上前，抬起靴子，狠狠踩在尉迟恭头上，用力碾压：“你不是很能打吗？现在怎么不动了？再瞪我一眼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剁了你的手足，把你扔进粪坑喂猪！”

尉迟恭双目欲裂，脖颈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被绳索牢牢束缚，只能任其侮辱。那一刻，屈辱如刀，剜心蚀骨。

就在此时——

“四弟住手！”

一声怒吼如惊雷炸裂长空！

只见李世民一身紫袍，披风猎猎，带着秦琼、程咬金、尉迟宝林等人疾步闯入园中。他目光扫过全场，见到尉迟恭被踩在脚下、满身伤痕的模样，胸中怒火轰然爆发，几步抢上前去，一把推开李元吉！

“砰！”李元吉踉跄数步，撞翻案几，杯盘碎了一地。

“二哥！”他怒吼，“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李世民看也不看他，俯身亲手解开尉迟恭身上的绳索，眼中满是痛惜与愤怒：“敬德，是我来迟了……让你受此奇耻大辱，我李世民誓必讨还！”

尉迟恭嘴唇颤抖，强撑起身，单膝跪地：“殿下……属下无能，未能全身而退，愧对秦王府威名……”

“闭嘴！”李世民扶起他，声音低沉却坚定，“你是大唐的功臣，是秦王府的脊梁。今日之辱，非你之过，乃奸佞所为！这笔账，我会替你记下。”

程咬金早已气得满脸通红，哇哇大叫：“好哇！堂堂太子和齐王，竟使出这等下作手段！数百人围攻一人，还用脚踩脸羞辱，这是教训？我看是不要脸到了极点！若传出去，天下人该如何看待东宫？”

秦琼亦上前一步，双锏轻转，寒光凛冽，朗声道：“太子殿下，齐王殿下，尉迟将军乃开国元勋，河北之战斩将夺旗，功勋卓着。如此羞辱一位功臣，不怕寒了三军将士之心吗？日后谁还愿为朝廷效命？”

李元吉被说得脸色铁青，指着李世民怒斥：“寒了将士之心？二哥，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做了什么？河北大捷，你把缴获的金银珠宝尽数分给部下，却对父皇的后宫吝啬分毫；朝中大臣，十个有八个是你的心腹！你说你忠君爱国，可你眼里还有父皇吗？还有大哥这个太子吗？这江山，到底是姓李，还是姓秦！”

“一派胡言！”李世民怒极反笑，目光如炬，“我赏将士，是因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我重贤才，是为了社稷安定！倒是你们，勾结外臣，豢养死士，屡次派人刺杀于我，今日又羞辱我的大将——元吉，你到底想干什么？是要逼我兄弟相残吗？”

“我想干什么？”李元吉眼神疯狂，近乎歇斯底里，“我要让你知道，这大唐的储君，只能是我大哥！你若识相，就交出兵权，滚回你的秦王府闭门思过！否则……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否则怎样？”李世民寸步不让，声音冷若冰霜，“你要杀我？那就来吧。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们毁了大唐的根基，也不会让忠义之士流血又流泪！”

花园之中，气氛凝滞如铁，杀机四伏。李建成眼见局势失控，连忙起身打圆场：“二弟，四弟一时气话，莫要当真。尉迟将军冲撞我等，教训几句也就罢了，不如就此作罢，放他回去吧。”

李元吉还想争辩，却被李建成暗中拽了拽袖子，只得恨恨作罢，咬牙道：“看在大哥面子上，今日暂且饶你这黑炭头一命！下次若再让我撞见，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世民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亲自扶尉迟恭上马，命秦琼速请太医前往疗治。临行前，他驻足回首，目光如刀，冷冷扫过李建成与李元吉：“今日之事，我李世民记下了。若再敢动我麾下一兵一卒，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到那时，刀兵相见，各凭天命！”

说罢，率众离去，马蹄声渐远，余音震荡夜空。

亭中烛火摇曳，李元吉愤然摔碎酒杯，碎片四溅：“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难道我们怕他不成！”

李建成望着远处秦王府方向，眸光幽深，低声喃喃：“不急……他越是护着这些人，我们就越要一个个拔除。先废其羽翼，再夺其爪牙。待他孤立无援之时，便是我们动手之日。”

与此同时，秦王府内，灯火通明。太医正小心翼翼为尉迟恭清洗伤口、敷药包扎。他背上鞭痕交错，新伤叠旧创，触目惊心。李世民立于榻前，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眼中怒焰燃烧。

长孙金凤端来一碗温热汤药，轻声道：“殿下，如今他们已撕破脸皮，步步紧逼。往后行事，更要谨慎提防，不可再让亲信陷入险境。”

李世民点头，转身唤来房玄龄：“立即修书一封，快马加急送往河北，传令苏定方——京中风云突变，命他密切留意朝廷动向，若有异举，即刻整军回师，随时准备入京勤王！”

房玄龄躬身领命而去。

窗外，乌云蔽月，狂风骤起，吹得檐铃叮当作响。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长安城的上空。

尉迟恭躺在床榻上，听着屋外风声，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李元吉那张狰狞的脸，还有那只踩在他头上的靴子。他攥紧拳头，心中默念：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而在这座帝都的深处，权力的棋局已然拉开帷幕。每一步落子，都将牵动万人生死；每一次对峙，都在逼近那最终的对决。

欲知李建成与李元吉又将使出何种毒计，李世民如何运筹帷幄、化险为夷，苏定方是否及时回援，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