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金线刚爬上龙纹金砖,沈烬便觉掌心一烫。
她垂眸望去,原本隐在肌肤下的命轮印记正泛着淡金色微光,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楚昭刚系好玄色龙纹玉带,余光瞥见这抹光,动作顿了顿,转身时腰间的并蒂莲流苏轻晃——那是她三年前绣坏的,他却戴到现在。
"烫么?"他伸手要碰,又在离她掌心半寸处停住,指节微微发紧。
沈烬摇头,指尖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印记的热度透过两人交叠的掌心传来,竟比寻常更温驯些。"像有根线,"她盯着那抹光,喉间发涩,"从前是捆着我,现在......像是要引我去什么地方。"
楚昭的拇指在她腕骨上缓缓摩挲,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想试便试,"他声音沉得像浸了墨,"我守着。"
沈烬闭眼。
识海刹那翻涌。
云雾中浮出半截断裂的石柱,表面的黑色符文正渗出幽蓝微光,像无数条小蛇在石纹里钻动。
祭坛四周的青铜灯树燃着诡异的绿焰,她分明没闻到焦味,鼻腔里却漫开浓重的血锈气——和沈家灭门那晚,浸透她裙角的血,一个味道。
"天命盟......"她猛地睁眼,指甲掐进掌心,"他们在重启命轮。"
楚昭的瞳孔骤缩。
他转身抓起案上的玄铁令牌,拇指重重按在令牌中心的螭纹上。
暗卫首领的身影几乎是贴着殿门闪进来的,玄色劲装还沾着晨露。
"去召禁军统领,"楚昭将令牌拍在暗卫掌心,"半个时辰内到偏殿。"他侧头看向沈烬时,眉峰才松了些,"你说的祭坛模样,现在写下来。"
沈烬取过案上的狼毫,笔尖悬在宣纸上方却迟迟未落。
她想起昨夜那道幽蓝流星,想起破庙中枯瘦身影浑浊眼底的光——原来所有线头早就在往一处攒。"柱身符文是血契咒,"她笔尖重重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三年前围剿天命盟余孽时,我在他们祭坛见过类似的。"
楚昭的指节叩了叩桌案。"暗卫营立刻彻查楚都三十里内所有废弃祭坛,"他对刚进门的禁军统领说,"尤其是青岚山方向。"统领躬身时甲胄轻响,沈烬看见他耳后一道旧疤——那是去年春猎时替楚昭挡刺客留下的。
"北境那边,"楚昭又转向暗卫,"加派三队影卫,盯着萧景琰的人。
天命盟要借外族手,就得先过萧景琰的关。"暗卫领命退下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沈烬写了一半的符文纸页哗啦作响。
"你呢?"沈烬按住纸页抬头,见楚昭正替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我留下。"她将写满符文的纸推过去,"命轮印记现在温驯,我想再试试......说不定能看见更多。"
楚昭的拇指在她后颈停了片刻,最终只是替她理了理袖口:"偏殿离寝殿只隔一道穿堂,有事就敲这只玉扳指。"他摘下自己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套在她手上,玉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我让人在殿外守着,半步都不许人靠近。"
沈烬望着他转身的背影,龙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却又在跨出门槛时顿住。"午膳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樱桃鲊,"他没回头,声音却软了些,"甜的。"
殿门合上的瞬间,沈烬笑了。
她摸出袖中那枚他送的火珀,按在命轮印记上——这是压制烬火反噬的信物,此刻却像块磁石,将体内翻涌的命轮之力吸得更稳了些。
她重新闭眼,识海中的云雾竟比方才散了些,能隐约看见祭坛后方立着块断碑,碑上刻的字......
"娘娘,午膳到了。"小宫女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点怯生生的甜。
沈烬睁眼时,掌心的金色微光已褪成淡粉。
她摸了摸发烫的印记,忽然想起昨夜楚昭说"从命轮手里夺结局"的话。
窗外的玉兰正落,花瓣飘在汉白玉栏杆上,像堆着层薄雪。
深夜的御花园比白日更静。
沈烬裹着月白披风坐在石凳上,仰头望着半缺的月亮。
命轮印记从傍晚开始就有些发紧,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扯那根"线"。
她刚抬起手,指尖的玉扳指突然一凉——
"啪!"
印记在掌心炸开刺目的金光,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风卷着玉兰花瓣扑过来,她恍惚看见花瓣里映着半截断碑的影子,碑上的字终于清晰了些......
"娘娘?"
小宫女举着灯笼的身影从转角出现,沈烬迅速收回手,将发烫的掌心按在石凳上。"无事,"她望着灯笼光晕里飘着的金粉——那是命轮之力散的?"去取盏姜茶来。"
等宫女的脚步声消失在游廊尽头,沈烬重新抬头。
月亮不知何时被云遮住了,她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突然听见极轻的碎裂声,像是什么东西在识海里裂开了条缝。
掌心的印记还在跳,这次的热度里,似乎裹着点陌生的、不属于她的气息。
深夜的御花园石板沁着寒气,沈烬的指尖还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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