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像被孩童摔碎的琉璃盏,蛛网状的裂纹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每道裂痕里都翻涌着漆黑的混沌气,将方才还清明的天地染出斑驳的灰斑。
沈烬跪坐在龟裂的虚空中,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能感觉到初火本源在血管里横冲直撞,金红的光透过皮肤,在她周身织成流动的火纹——那是七世执念凝聚的力量,此刻正以近乎暴虐的方式冲刷她的经脉。
"稳住心神。"她咬着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前世被灭门时的血腥味突然涌进鼻腔,母亲将她推进密道前最后一次抚过她发顶的温度,哥哥为她挡下致命一剑时溅在她脸上的温热血滴,这些被封印的记忆竟随着初火之力翻涌而出。
沈烬闭紧眼,在意识海深处筑起一道火墙——她要的不是被回忆灼烧,而是掌控这股力量。
当白焰顺着她的心神,从丹田开始缓缓游走四肢百骸时,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轻响,像是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甘霖,每一寸都在贪婪地吸收这股力量。
"阿烬。"
低哑的呼唤裹着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
沈烬睁开眼,正对上楚昭泛红的眼尾。
他不知何时跪坐在她身侧,玄色龙袍被混沌气染得发暗,胸口的玄色图腾却亮得刺眼,像团烧不尽的墨焰。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垂落的发梢,金芒未褪的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脆弱:"我体内的血脉......在烧。"
沈烬伸手覆上他心口。
隔着层薄纱,能清晰触到他剧烈的心跳。
那心跳声里混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像是被封印千年的战鼓终于重见天日。"是前朝皇室的血脉在呼应初火。"她想起白璃曾说过的话——楚昭的母族是前朝最后一支皇族,而初火本就是护持前朝的圣火。
她望着他因血脉躁动而微微发抖的手腕,突然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有初火本源,我们一起。"
两人交握的手瞬间腾起金红交织的光,像根无形的绳索,将他们的心跳、血脉、甚至灵魂都捆在了一起。
楚昭的呼吸陡然一滞,他看见自己的玄色图腾正顺着交握的手,缓缓爬向沈烬心口的圣痕,而沈烬的圣痕也在向他蔓延——那是血脉与圣火的共鸣,是宿命里被刻进骨血的羁绊。
"嗤——"
淬毒的银针刺破皮肤的声响突然炸开。
沈烬和楚昭同时转头,正看见南宫烬半蹲着,左手扣住黑袍男子残魂的手腕。
那残魂的手臂早没了鳞片,苍白得近乎透明,可腕间还缠着若有若无的幽蓝火焰,像条垂死的蛇。
南宫烬的银针精准刺入脉门,药囊里的朱砂粉顺着针尾簌簌落下,在残魂周围画出个扭曲的咒阵:"老东西,当老子这毒医是摆设?
命轮都碎了,你还想借余波逃去轮回?"
黑袍男子的脸突然扭曲成两半,半张是枯朽的老者,半张是年轻的祭司。
他的喉咙里发出两种声音的重叠,既像婴儿啼哭,又像古钟轰鸣:"你们毁了命轮......毁了天道......天谴会碾碎你们的骨头,烧尽你们的魂魄......"他的指尖突然迸出幽蓝火星,竟要挣断南宫烬的手。
南宫烬冷笑一声,另一只手迅速结印。
他腕间的药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混着他念出的晦涩咒语,在虚空中织成张无形的网。
那网刚一落下,黑袍男子的残魂便发出刺耳的尖叫,透明的身体开始出现焦黑的孔洞,像被虫蛀的破布。"想逃?"南宫烬将银针又往里送了半分,"我南宫家的焚魂咒,连鬼修的三魂七魄都能烧得渣都不剩,何况你这命轮捏的傀儡?"
沈烬望着那团挣扎的残魂,忽然感觉掌心发烫。
她垂眸看向交握的手——楚昭的指腹正轻轻摩挲她的虎口,像在安抚她翻涌的情绪。
可她知道,这发烫不是因为情动。
初火本源在她体内转了个圈,最终汇聚到掌心,那里正隐隐跃动着一簇纯白的火焰,比之前的金红更纯净,却也更灼人。
"天谴?"楚昭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里带着金戈铁马的冷硬,却在触到沈烬掌心温度时软了几分,"若天要谴我们,便烧了这天。"
沈烬望着他眼底翻涌的光,忽然笑了。
她松开楚昭的手,缓缓站起身。
虚空的裂纹还在蔓延,可她能感觉到,初火本源正顺着她的经络,将那些裂痕一点点填补。
而掌心那簇纯白的火焰,此刻已清晰得能看见跳动的火舌——那是比金红更纯粹的力量,是初火最原始的形态。
黑袍男子的嘶吼渐渐弱了下去,他的残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可就在他即将彻底消失的瞬间,他突然转头看向沈烬,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癫狂:"你以为......你赢了?
初火之源......初火之源......"
话音未落,他的残魂便彻底化作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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