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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重重砸在周望心上，他下意识地看向正旁边偷偷观察的小鑫。
儿子那双大眼睛里除了害怕，似乎还充满了抵触和厌烦......
周国良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有些东西就像小孩子学走路，摔几跤就会了。”
“还有些道理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到了一定年纪自然就懂了。”
“你现在非要给一个还没长牙的婴儿喂红烧肉，他不是咽不下去，就是有可能会噎死。”
“这不是为他好，你这是在满足你自己的控制欲和焦虑！”
“老子今天就把话放这儿！”
周国良下了最终论断：“小鑫的学习，以后你少指手画脚，尤其是这种拔苗助长的玩意儿！”
“该玩的时候玩，该学的时候跟着老师的节奏好好学，再让我看见你把我孙子逼哭……”
老爷子眼睛一眯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剩下的话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十足。
周望被骂得彻底没了脾气，耷拉着脑袋
但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嘟囔着：“就您这教法，我看以后出门买东西他连账都算不对。”
“您就惯着吧......”
“说那么多大道理有什么用，就您这顺着小鑫用计算器直接算的教法。”
“我看以后出门买东西，他连账都算不对……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声音够小，却没想到一字不落的听进了周国良的耳朵里。
“嗯？”
周国良目光微凝，走向小鑫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有屁就放！”
“心里咋想的就直说，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老子今天心情好，就好好给你指导指导思想工作！”
被老爹这么一激，周望那股压抑的委屈和不忿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猛地抬起头，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凸起，几乎是吼着把话说了出来：“我说——”
“就您这啥都顺着他，不会就用计算器的教法小鑫以后出门买东西连账都算不对！”
“连最基本的算术都不会，到时候丢人了可别哭，那只能怪自己蠢！”
吼完这一句后，周望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像是终于把憋了半天的恶气发泄了出来，他死死地盯着父亲，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狂风暴雨。
然而，周国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
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对儿子的怜悯。
“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句废话？”
老爷子摇着头，眼神里的嫌弃都快凝成实质了：“老子英明一世，带兵育人从来没出过岔子，怎么偏偏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蛋？”
“蠢就算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聪明人。”
“但是蠢而不自知，不懂装懂那就不止是蠢，还缺心眼儿。”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虎父犬子！”
“还整天说我思想老套呢，我看你也就这点水平了！”
“看问题只看皮毛，骨头缝里的东西你是一点都瞅不见！”
说到这里，周国良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不再看那个冥顽不灵的儿子，而是转向旁边正紧张地揪着衣角的小鑫，脸上的严厉瞬间化为鼓励的笑容。
“小鑫，你过来。”
小鑫怯生生地走过来，仰着小脸：“爷爷？”
“爷爷今天让你给你爸爸上一课，敢不敢？”周国良蹲下身，平视着孙子。
“啊？我……”
“我给爸爸上课？”
小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爷爷，我……我不行的……我不敢……”
周国良见状故意把脸一板，故作嗔怒道：“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行不行的要试过了才知道，不是别人说你不行你就不行的！”
“听见没？”
他粗糙的大手握住孙子的小肩膀，传递着力量和信任：“你爸爸不是说你不会买东西、不会算账吗？”
“今天爷爷就让他亲眼看看，我孙子到底会不会！”
“现在，你就当爷爷是个在马路边上卖水果的老头儿。”
周国良说着，顺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两个红苹果塞到小鑫手里，“你呢，就在爷爷这儿买了两斤半的苹果，已经到了要结账的时候了。”
“好了，开始吧。”
小鑫被爷爷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剧搞得有点懵，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爸爸。
只见周望抱着胳膊嘴角撇着，眼神里明显带着我看你能演出什么花来的不信和轻视。
这股轻视的眼神，瞬间刺痛了小鑫小小的自尊心。
他本来还有点害怕和犹豫，此刻心里顿时也生起气来。
不就是买东西算账吗？
幼儿园老师都教过怎么付钱，平常自己也见过别人怎么买东西，自己怎么就不会了？
爸爸也太小看人了！
小家伙当下也来了脾气。
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对扮演卖水果老爷爷的周国良，脆生生地开口，甚至还带上了点兴奋的神色。
“爷爷，请问……这些苹果多少钱一斤呀？”
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像个经常买菜的小大人。
周国良将父子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暗笑。
傻孩子，爷爷让你这么做肯定是有十成把握的。
他装模作样地用手虚掂了掂小鑫手里的苹果，仿佛在称重。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哦，这红富士啊甜着呢。”
“算你便宜点五块钱一斤，你这正好两斤半，一共十二块五。”
“小朋友，你是现金还是V信啊？或者致富宝？”
老爷子故意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问道，还调皮地冲小鑫眨了眨眼。
“啊？”
小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平时爸爸买东西时摊主或者店家经常说的话吗？
小家伙差点笑出声，赶紧忍了下来。
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模仿着小大人的样子，小手往屁股兜那里虚掏了一下，仿佛在拿手机。
“我……我用致富宝扫您！”声音响亮，带着一丝小得意。
“好嘞！扫这边这个二维码就行！”周国良配合地侧过身，指了指空气。
小鑫装模作样地拿着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大声说道：“扫好啦，爷爷您看一下！”
“哎，收到啦，谢谢小朋友，下次再来啊！”
周国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表演完毕，一老一小同时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周望。
周国良一脸淡定的瞥了周望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
看见没？蠢货！
这叫不会算账？这叫不会买东西？
而小鑫虽然还有点害羞，但小胸脯却挺得高高的。
看着周望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自信和骄傲光芒，以及一丝的扬眉吐气的神色。
周望彻底傻眼了！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再次陷入宕机状态。
他预想中的算账，是儿子需要现场进行的心算，然后掏出零钱数清楚。
可现实是……
儿子直接跳过了所有他以为的关键步骤，用这个时代最普遍、最便捷的方式，完美地完成了这次交易。
他甚至还知道要问单价，还知道要确认支付方式！
自己那句连账都算不对的质疑，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脱离现实！
就像是一个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人，在嘲笑现代人不会用算盘一样荒谬！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如同火山一般猛烈爆发了，网友们的笑声几乎要从屏幕中溢出来。
【哈哈哈哈！周望傻眼 1 1 1......今日份傻眼指标超额完成！】
【没想到吧？时代变了，傻儿子！】
【周望以为的算账：心算口算笔算。
实际的算账：扫码支付！爷爷实在是太懂了！】
【我想到了，这一期节目就叫《关于我爹用现代支付方式对我进行反封建教育这回事》】
【哈哈哈哈哈，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笑不活了家人们，我小时候要是知道现在有扫码支付这件事，就不会被老妈骂连帐都算不明白了呜呜呜呜......】
【丸辣，和爷爷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封建、死板的老古董......】
......
周望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
小鑫和老爹刚刚上演的这一幕，还不如在自己脸上抽几个巴掌呢。
他看着得意洋洋的父亲和扬眉吐气的儿子，再看看茶几上那俩作为道具的红苹果。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爸，你是我亲爸啊！
这可是在参加节目的直播现场啊。
你这个样子，会让网友们觉得我佷蠢一样......
周国良看着儿子那副世界观受到剧烈冲击的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端着茶杯走了过去。
拍了拍周望僵硬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混合着戏谑和认真的意思：“蠢货，看到没有？”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搁这儿算账呢？”
“等你算明白了别人早都付完钱回家了，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