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崛起 第547章 千帆竞日

当远方海平线上出现熟悉的、高耸的望楼与连绵的红瓦屋顶时，一种“归家”般的松弛感，悄然弥漫在舰队所有人的心头。

占城省，西贡港。

这里早已不是昔日占城王国的边陲港口，大明远征军的日月红旗高高飘扬在港区最显眼的旗杆上。

规划整齐的码头、延伸入海的水泥栈桥、岸上鳞次栉比的仓库与商行，无不彰显着此处作为帝国最南端重要行省与贸易枢纽的地位。

“永乐号”舰桥上，舰队总兵官王洋放下望远镜，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松弛的笑意：“山长，西贡到了。林远那小子，应该早就在码头候着了。”

李奇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座充满活力的港口城市。

作为连接南洋与西洋航线的关键补给站，无数商船在此停泊、交易、补给，而今日，它们都将成为帝国最庞大舰队的背景板。

“命令各舰，避让民船，军舰在港口外驻守。”海军司令梁家富沉声下令，他更关注舰队的安全。

当“永乐号”那巨大的铁甲舰身，在蒸汽机带动的水轮的推动下，缓缓驶入主航道时，整个西贡港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岸上，正在装卸货物的苦力停下了脚步，扛着麻袋，张大嘴巴望着海上那前所未见的钢铁巨兽；茶馆二楼倚窗谈生意的商贾们，手中的茶杯悬在半空，忘了啜饮；街边叫卖热带水果的小贩，吆喝声戛然而止，呆呆地仰头。

随后，是火山喷发般的沸腾！

“看！是朝廷的舰队！好大的船！”

“那黑烟！是传说中的蒸汽船！”

“永乐号！是总督大人的旗舰！”

码头上，早已接到飞鸽传书的远征军一部指挥使林远，与占城省布政使司参政林忠柏，率领着一众文武官员，肃立于码头最前端。

他们身后，是军容严整、甲胄鲜明的驻防明军仪仗队，刺刀在热带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与海面上舰队的炮口遥相呼应。

当李奇在王洋、梁家富等人的陪同下，踏着结实的舷梯走下“永乐号”时，林忠柏立即率众躬身行礼：

“下官林忠柏，率占城省西贡府同僚，恭迎山长！”

“末将林远，参见总督大人！恭迎总督大人暨舰队莅临西贡！”

林远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红，他麾下的士兵驻守在这远离中原的南疆，今日见到如此强大的帝国舰队到来，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们挺直腰板，目光灼灼，仿佛在向总督展示：南海虽远，亦是大明不可分割之疆土，吾等守土，不负国恩！

李奇微笑着上前，与林忠柏等人寒暄，林忠柏是早期绿水书院的秘密联络人，是原始股东，老资格了，这么些年，主政一方，也是劳苦功高，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的。

李奇目光扫过整洁的码头和秩序井然的欢迎队伍，“西贡治理得不错。”

“全赖朝廷威德，山长运筹，同僚共同努力！”林忠柏连忙道，他是跟着绿水书院一起成长的老人，觉得李奇信重，要不也不会让他在远离本土的地方主政，他深谙新政，将西贡经营得井井有条，“得知山长舰队远航，所需补给早已备妥。请大人移步观礼台稍歇，下官已略备本地果蔬，为大人及众将士洗尘。”

欢迎仪式简短而隆重。

随后，李奇一行在林忠柏的引领下，来到了码头附近专门搭建的凉棚。

长条桌上，早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热带水果与新鲜蔬菜，色彩之绚烂，香气之馥郁，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拳头大小、金黄耀眼的芒果堆成小山，散发着甜蜜的诱惑；红毛丹如燃烧的小火球，剥开是晶莹剔透的果肉；山竹紫黑油亮，掰开后是雪白瓣瓣；还有硕大的菠萝蜜、清甜的木瓜、香气独特的榴莲（被谨慎地放在稍远处）……

蔬菜则是翠绿欲滴的空心菜、肥嫩的秋葵、清脆的黄瓜、饱满的茄子，许多品种在中原难得一见，在这里却如野草般丰沛。

“山长，各位将军，请尝尝我们占城的特产。”林忠柏热情地介绍，“此地气候温润，土地肥沃，瓜果四时不绝。舰队所需的新鲜菜蔬，下官已命人挑选最上等的，正在装船。淡水也从上游最清澈处运来，足量供应。”

王洋拿起一个芒果，掂了掂，打笑道：“好家伙，这芒果竟然这么大，老林可是在这里享福呢。”

梁家富则更关心补给效率：“老林，我军在这里停留时间可不长，需补给船只三十艘，淡水、果蔬、米粮、肉类，最快何时可以完成装运？”

“梁司令放心，”林忠柏早有准备，“下官抽调了港内所有空闲劳力和装卸机械，优先保障舰队。最迟明日此时，所有补给定能如数装毕，绝不耽搁大军行程。”

正说话间，港务官员匆匆走来，在林忠柏耳边低语几句。

林忠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转向李奇，拱手道：“山长，有一事需禀明。港内及闻讯从周边赶来的商船主，不下五十家，聚集在港务司外，恳请……恳请能允许他们的商船，跟随总督大人的舰队，一同前往波斯。”

“哦？”李奇眉梢一挑。

林忠柏解释道：“这些商人，多是在南洋与西洋之间跑惯了的。他们深知过了马六甲，航路风险剧增，海盗、风暴、还有沿途一些势力不小的番邦，都让单独航行变得危机重重。如今见到朝廷如此强大的舰队，便都想借这东风，搭个顺风船。他们愿意缴纳护航费用，也承诺遵守舰队一切号令。”

赵老头捋了捋胡须，沉吟道：“此事……倒也未尝不可。商船随行，既可壮大我声势，沿途贸易也更方便，收取的护航费也能贴补舰队开销。只是，管理和协调起来，怕是要费些心思。”

王洋皱眉：“商船速度不一，队形松散，恐会影响舰队整体航速和应变。”

梁家富则从海军角度考虑：“须严格审查船只状况、船员素质，并指派专门的联络官和护航分队。”

李奇听着众人的意见，看着码头外那些翘首以盼的商船主们，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庞大的舰队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堡垒和市场，吸引商业力量的汇聚是必然的。

这将使此次远航，不仅仅是军事和政治行动，更成为一场规模空前的商业远征。

“可以允许部分条件合适的商船加入。”李奇最终拍板，“老赵你和林指挥使一起，拟定一个章程。船只必须坚固，船主需有信誉，船员需登记造册。加入者须签订协议，严格服从舰队指挥，按时缴纳费用。编入专门的商船支队，由梁司令指派船只护航协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富饶的港口和更西方的海天：“告诉他们，跟着大明的旗帜，不仅能保平安，更能通财路。但规矩，必须守。”

消息传出，西贡港再次沸腾。

符合条件的商船主欢天喜地，开始按照新章程紧急办理手续、整顿船只、装载更多的货物。不符合条件的则懊恼不已，四处托关系想办法。

夕阳西下，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

庞大的明军舰队静静停泊在西贡港内，如同休憩的巨龙。

岸上，补给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海上，获得许可的商船开始向指定锚地集结。

李奇站在“永乐号”舰艏，看着这万商云集、百舸待发的壮观景象，感受着脚下这艘钢铁巨舰所代表的帝国力量。

西贡的富足与热情，驻军的自豪与忠诚，商人的渴望与追随，都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势能，推动着这支前所未有的混合船队，向着波斯湾，向着更遥远的未知，坚定启航。

帝国的意志，商业的洪流，即将共同冲向世界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