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坛上空,混沌光柱缓缓收敛,最终完全没入那盏焕然一新的暗金灯盏之中。
灯盏静静悬浮,散发着温润而内蕴磅礴的光华,光芒如薄纱般铺展开来,笼罩着残破的五色土坛以及周围大片废墟。在这片奇异的光域之内,弥漫的魔气如同遇到克星,嘶嘶作响着消融退散;原本因龙脉剧震而不断逸散的地气,渐渐趋于平缓,甚至开始一丝丝缓慢回流;那些焦黑的瓦砾、断裂的梁柱,竟也仿佛被注入了微弱的生机,虽未复原,却不再显得死气沉沉,反而有种枯木待春的奇异观感。
光域边缘,一些侥幸未死的低阶魔兵本能地畏惧这光芒,发出焦躁的嘶吼,逡巡不敢靠近。更远处,废墟中残存的明军士卒和百姓则被这奇景震撼,许多人不由自主地跪伏下来,朝着光柱升起的方向叩拜,口中喃喃祈祷,仿佛看到了末日中的一丝微光。他们无法理解那光芒中蕴含的复杂力量,却能最直观地感受到一种安抚、庇护以及源自大地深处的厚重气息。
盏内,小柒的虚影已凝实如生人。她缓缓低下头,审视着自己的“双手”。那不再是纯粹的能量体,而是由精纯的社稷龙气、星槎辉光以及那一点作为核心锚定的“墟骸”死寂之力共同构筑的灵体,触感真实,甚至能感受到外界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她心念微动,光芒流转,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灵体内奔涌,但这力量并非浑然一体,而是如同一条奔涌的大河,由数股性质迥异、彼此冲撞又勉强共存的支流汇聚而成。
她的感知变得无比敏锐,能清晰地“听”到盏内那两道帝皇龙魂的“呼吸”。
洪武朱元璋的玄黑龙魂,沉凝、厚重,带着陵墓的死寂与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如同深埋地底的巨岩,其力磅礴却趋于静止,充满了对现有秩序(他认定的秩序)的维护与对任何“变数”的极度排斥。它盘踞在灯盏能量核心的一侧,散发着冰冷的威压,时刻警惕着另一股力量,也警惕着小柒这个“异物”。
永乐朱棣的赤红龙魂,则显得躁动、锐利,充满了征伐的锐气与开拓的野心,如同奔腾的地火,渴望喷发,渴望燃烧,渴望以它的方式重塑乾坤。它占据另一侧,龙气灼热,不断试图冲击、渗透、主导,却被社稷本源和那小柒灵性主导的混沌之力勉强约束着。
这两股龙魂并未真正融合,只是在社稷薪灯强大的包容性与小柒(以及她体内刘保执念转化而来的计算力)的竭力调和下,达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它们如同被强行拴在一起的洪荒巨兽,任何一丝波动都可能引发新一轮的激烈冲突。
小柒能感受到它们传递出的复杂意念碎片——洪武对朱棣“篡逆”的根深蒂固的愤怒与对当前局面不得已妥协的憋屈;朱棣对父皇压制的不甘、对力量的渴望以及同样对现状的审慎权衡。他们的注意力,大半仍停留在彼此身上,对于小柒这个“容器”和“中介”,更多的是利用与戒备。
“哼……”洪武的意志如同冰冷的磐石,率先震动,“妖氛暂退,然根基未稳。尔这异物,竟能承朕龙气而不溃灭,倒有几分造化。但若以为凭此便可挟持社稷,痴心妄想!”他的威压如同无形山岳,试图向小柒的灵体倾轧而下,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习惯性的压制。
朱棣的龙魂立刻发出嗤笑般的波动:“父皇何必吓唬一个小辈?若非她与这古怪灯盏,你我此刻仍在玄宫之下做那无谓之争,徒令星海深渊之辈得利!如今龙气既已注入,便当思如何用以破敌靖难,重振山河!”他的意念灼热,带着明显的功利与急切,同样试图将小柒乃至灯盏的力量导向他的意志。
两股龙魂意志的细微交锋,再次引得灯盏光芒一阵摇曳,盏内能量暗流汹涌。
小柒承受着这巨大的压力,灵体微颤,但眼眸深处的冰冷死寂(刘保的残留)稳住了她的核心。她并未被帝皇的威势完全压倒,苏醒的灵性让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视角审视着这一切。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此刻虽拥有力量,却更像是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纤绳,脚下是两头随时可能暴起的怒龙,而外部,无尽的威胁正在虎视眈眈。
她抬起眼帘,目光仿佛能穿透灯盏的阻隔,看到光域之外更加广阔的天地,看到那依旧被魔气笼罩的顺天府,看到九天之上并未远去的星辰锁链虚影,感受到地底深处污秽力量的重新积聚。
“二位陛下,”她的意念再次传出,清冷而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巧妙地介入了两道龙魂的意念碰撞之间,“薪灯初燃,光耀不过方寸之地。强敌环伺,仅在喘息之间。此刻内争,无异于自毁长城。”
她的意念引动了灯盏之力,将外界的景象——星辰锁链的重新凝聚、深渊魔爪在光域外重新生成的污秽阴影、更远处魔兵再次开始蠢蠢欲动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投射给两道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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