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妖瞳 第579章 沉眠的龙眸

寒霜剑斜插在玄冰中，剑格处那枚幽蓝冰晶逸散的寒气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在葬神渊死寂的空气中袅袅消散。苏映雪的身体软倒在冰面上，霜白的鬓发如同雪原般覆盖了大半脸颊，新增的细纹刻在惨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她覆盖着血冰、裂痕遍布的双手无力地摊开，仿佛连握剑的力气都被那最后一式“万载冰封”彻底抽空。

沈七半跪在她身边，焦黑的右臂无力垂落，仅存的左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冻裂的血口，将她冰冷的身躯揽入怀中。触手处是刺骨的冰寒和深入骨髓的虚弱，仿佛拥抱着一段即将熄灭的烛火。粘稠赤金的左眼倒映着她失去血色的容颜，熔金的竖瞳深处盘踞的龙魂虚影发出一阵不安的低吟。

“映雪…” 他嘶哑地低唤，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右眼熔金的竖瞳瞬间亮起！瞳孔深处那五爪金龙的虚影猛地昂首，一股精纯、温和、带着磅礴生命源力的龙魂本源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试图通过两人接触的肢体，缓缓渡入苏映雪枯竭的体内。

这是最后的希望。龙魂蕴含的生命源力，或许能滋养她燃尽的生命之火，弥补那被“万载冰封”禁术吞噬的寿元。

龙魂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如同暖流注入冰封的河床。苏映雪冰冷的身躯似乎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霜白鬓发下紧蹙的眉尖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有反应！

沈七心中刚刚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

嗡！！！

右眼熔金的竖瞳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灵魂般的刺痛！仿佛支撑那熔金眼眸的根基瞬间崩塌！瞳孔深处那昂首咆哮、输送本源的五爪金龙虚影，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骤然变得模糊、透明！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疲惫、仿佛跨越了万载时光的龙吟低吼，直接在沈七的灵魂深处响起！这低吼不再是威严的龙威，而是油尽灯枯的哀鸣！

“力…竭…守护…已尽…” 断断续续的意念伴随着低吼传来，充满了托付未成的遗憾与深深的疲惫。

轰！

沈七感觉自己的右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熔金的光芒如同退潮般急速黯淡、收缩！那清晰、稳定、带着洞穿虚妄质感的视野瞬间变得模糊、摇晃、如同蒙上了厚厚的灰翳！竖瞳深处那盘踞的龙魂虚影，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微弱龙吟后，彻底溃散、消失！

右眼之中，那由龙魂本源强行构筑、覆盖着细密坚韧龙鳞状薄膜的熔金眼眸，如同沙堡般迅速瓦解、崩碎！温润的、支撑着眼球形态的龙魂本源之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流泻一空！

剧痛！比剜目时更甚的剧痛！不是来自**，而是来自灵魂深处某种支撑被强行抽离的空洞剧痛！

“呃啊——！！！” 沈七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右眼！指缝之间，不再是熔金的光芒，而是…粘稠、温热、带着淡淡金辉的液体——是龙魂本源溃散时逸出的残渣，混合着他自身的血液！

指腹触及之处，不再是坚韧的龙鳞薄膜，也不再是温热的眼球触感，而是…一片塌陷的、空荡荡的、被粘稠液体覆盖的…黑暗！

光…消失了。

那刚刚恢复不久、清晰洞彻的视觉，如同被粗暴扯下的幕布，瞬间被无边无际、冰冷粘稠的黑暗彻底吞噬！

右眼…复盲！

比之前更彻底的黑暗！之前是空洞，是虚无，至少还能感受到风，感受到温度。而此刻，是粘稠的、仿佛有实质重量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灌满了整个眼眶，沉沉地压迫着神经！

沈七的身体因剧痛和这突如其来的绝对黑暗而剧烈颤抖，揽着苏映雪的左手几乎脱力。粘稠赤金的左眼在黑暗中疯狂地转动，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光线，却只能徒劳地映照出左眼视野中那片扭曲、粘稠、带着业火余烬的赤金世界，以及怀中苏映雪那愈发模糊、愈发冰冷的轮廓。

“光…明…” 沈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和深入骨髓的绝望，从染血的齿缝间挤出，每一个字都如同坠落的冰锥，“…短暂…如斯…”

“…黑暗…” 他捂着眼睛的左手无力地垂下，粘稠的金红色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玄冰上，迅速冻结。他“望”着右眼那无边无际、沉重粘稠的黑暗，感受着灵魂深处那龙魂彻底沉寂后留下的巨大空洞。

“…才是…永恒…归宿？”

这低语，如同绝望的叹息，在冰坑死寂的空气中飘散。

就在右眼彻底陷入黑暗、龙魂沉眠的同一刹那——

嗡！

一股阴冷、污秽、如同跗骨之蛆的侵蚀之力，瞬间从沈七识海深处那被龙魂压制已久的角落疯狂涌出！如同被囚禁的恶鬼终于挣脱了牢笼！

魔神残影发出无声却充满怨毒与狂喜的尖啸！

失去了龙魂这最强大的屏障和净化之力，魔神侵蚀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顺着虚脉深处那道因龙魂溃散而再次松动的裂痕，疯狂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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