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我于死地者使我重生 第484章 言荣祸事即将起

荣氏内宅，烛火摇曳，映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听了荣水才的汇报，厅内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相比于岑氏的懵懂和茫然，荣帆和荣卿敏一下子就听懂了这里面的关窍。荣帆攥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他一个四五十岁的人，竟被一个黄毛丫头耍得团团转，还在公堂之上丢尽颜面。这口气堵在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荣卿敏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她姣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眼中迸射出淬毒般的恨意，大家闺秀的仪态全部扔到九天外，嘴里尽是咒骂：“贱人！当日就该直接结果了她，不然何曾会有今日之祸！”

岑氏被女儿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她看看荣水才，又看看荣帆父女，惶惑地问道：“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啊？结果谁？”

荣帆见女儿沉着脸不说话，就跟老妻解释道：“蒯正梁根本不叫蒯正梁，他原姓桑，唤明政，是个久考不第的读书人，现在从商，倒卖抵手。人倒是嵊州人，只是在应天做生意的买家，是明采轩。”

岑氏一边听一边老神在在地点着头，嘴里还应和着丈夫，不停地“哦哦，哦”，但是在听到明采轩时，似乎脑子里灵光一闪，倒吸一口凉气：“明采轩？言梓婋的那个明采轩？”

“就是那个明采轩。”荣帆肯定回应。

岑氏疑惑地道：“言梓婋不是已经走了吗？明采轩在我们家这田地买卖中……啊，你的意思是，荣书语那个丫头！？”

荣帆再次点头。

荣卿敏站起身，走了几步，愤怒之情难以抑制，唇齿间撕咬着书语的名字，似乎书语此刻要是站在她的面前，定然会被她撕碎：“荣书语，荣书语……”几声念叨之后，荣卿敏的情绪突然平复下来，她缓步返回座位，朝父母道：“爹，娘，这次亏，我们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了。好在，凭着表伯父的面子，总算没让家丑外扬。赔付的田地和银钱，表伯父也照价补偿给我们，我们还算挽回大部分的损失了。”

“不过！”荣卿敏话音一转，眸中寒光乍现，有仇必报的念头在父母面前毫不掩饰，“那对姐妹，是容不下了！”

荣帆岑氏看着女儿带着狠绝扭曲的面孔，互相看了一眼，顿觉心底升起一阵凉意，他们这个女儿，何时变得如此杀伐果断？

“敏儿，你……”荣帆欲言又止。荣书语荣书意两个人，活在世上，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隐患。当年净怀能瞒天过海地身怀双胎逃脱，可见有些手段，若是遗留下什么，对荣帆一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做过亏心事的人，永远会惧怕和事件相关的任何东西，哪怕只是捕风捉影。

荣卿敏垂眸不语好一会儿，等再次抬眼，眼睛乃至整个面上都带着欣喜和雀跃，小女儿家的娇羞来得让老夫妻两个猝不及防——真的是越发看不懂这个女儿了，似乎从言梓嫱定亲后，荣卿敏就变了一个人。

“爹，娘！表哥说他心悦于我。他答应我，下月初二会请伯父和伯母上门提亲！”她声音忽然变得娇柔，颊边泛起红晕。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个惊天炸雷！

想和言氏结亲，荣帆夫妇不是没想过。到了应天之后，岑氏积极融入当地贵族圈子，为女儿物色。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不是嫌弃荣氏门槛低，就是嫌弃荣氏家底薄。后来也是动过想和言氏亲上加亲的念头的，可是第一言铿修夫妇明显没有这个想法，哪怕梓娀和梓嫱商谈婚事期间，都不曾考虑过梓昭和卿敏的婚事；第二，陈氏眼界比较高，她至今未曾给梓昭看人家，图的也是要给儿子找个强有力的岳家。

既然男方无意，女方也不好太过热切。岑氏也曾隐晦地提过两个孩子的事，陈氏都当听不懂地遮掩过去了。

因此荣家对言家的心思是早早就歇了的。

如今，卿敏说和梓昭互生情愫，且会上门提亲，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真的吗？敏儿，我没听错吧！”岑氏一下子就站起来，靠近荣卿敏求证。

荣卿敏捏着帕子掩唇羞怯地笑着，低声“嗯”了一下！

“哎呀！”岑氏拍着手掌，将先前因为官司带来的愁苦都抛诸脑后，现在欢喜简直让她要原地蹦一蹦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就说嘛！我女儿国色天香，那陈氏眼皮子浅，我几次三番试探，都给我挡回来。如今，儿女有情，可轮不到陈氏作主了。”

相比较岑氏的喜形于色，荣帆则眉间凝愁，原因无他，皆因家中底子太薄，刚凑足盘缠送儿子赴京应试，哪还有多余的钱来给女儿置办嫁妆？

荣卿敏瞥见老爹脸上没有喜色，反而皱眉苦思，心中自然明白其中原因。但是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在父亲面前说清楚，于是荣卿敏便没有解释宽慰老父亲。

言府这边，言梓昭迟迟未找父母禀明情况。

荣卿敏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她借着和梓娀、梓嫱往来的由头，三天两头给言梓昭递条子。条子上也没别的话，就是一个数字，今日写“十二”，隔两日写“十”，再送进来，已成“八”。

言梓昭知道，这是荣卿敏在给他倒计时呢！

他清楚现在自己在言铿修的眼中，并没有一个好印象。若是将自己和荣卿敏无媒苟合的事情说出来，那他在府里的处境肯定更加艰难——毕竟梓星春闱已经中了，三年后若是再高中，到时候，言铿修眼里还有他这个儿子吗？言梓昭不敢深想，毕竟现在言铿修对言梓星这个庶子的关注度，早就超过了对他这个嫡长子。而且，就他本人来说，他对荣卿敏的厌恶，只有比对梓婋多的，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娶了这女人过门呢？

更何况，还有竹砚……

想到竹砚，他心里也是矛盾的很。他残疾了之后，性情大变，脾气暴躁异常。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周遭的人都吃尽了他的苦头。渐渐地，院中的奴仆主动要求走的，和他亲自赶走的，竟一日比一日多。最后也只有竹砚坚持留了下来，终日相伴。那些他躲在被子里哭泣哀嚎的日子，那些腿疾发作的日子，都只有一个竹砚在身边想着法儿地抚慰他，忍受着他无理粗暴的对待。

可以说，竹砚是除了母亲陈氏外，唯一一个陪他走过那段黑暗日子的人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这个陪伴自己走出黑暗的人——哪怕日后他不得不娶妻生子。

自私的灵魂，纵然遍历人世沉浮，其根性中的劣质亦难以根除。他们甘于在自身的深渊中沉沦犹嫌不足，更要拽住另一个生命，共赴世俗的锋镝，却从不问那肩膀是否有力承担这番重量。而世间真爱，从非禁锢，而是还以对方翱翔的自由，言梓昭所谓的“不放弃”，不过是 以爱为名，行枷锁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