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醉归途 第557章 二十

劝谏

自从楚默离提出要替先帝守孝三年之后，忧心青国社稷传承的一众大臣又苦口婆心劝了一番，可是楚默离决心坚定，众人渐渐歇了心思。

青国早已废除后妃殉葬之制，先帝驾崩之后，先帝后宫之人有子女、且子女开府的可以随子女居住，没有子女的全按制迁往先帝皇陵养老。

庆王病逝，庆王生母品阶没有改变。先帝下葬后，庆王生母也迁往了皇陵为先帝守灵。

朝臣与天子关于孝道的辩论暂告一段落，皇陵那边上报，庆王生母病逝了。

庆王生母丧事一切从简，不过，楚默离还是吩咐治丧之人，将一切丧葬规制与她生前品阶对应，也准许其落葬在先帝皇陵之侧，让前尘往事都随其落葬一并掩去。

国丧过去半年，民间百姓生活逐渐恢复到国丧之前状态。

楚默离励精图治，往战后之地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各处逐渐繁荣。

朝中大臣与皇室宗亲欣慰青国有明君的同时，又想到陛下子嗣未免太单薄了一些，以前的担忧又冒了出来。

几位德高望重的重臣与一些皇室宗亲凑在一起一商量，觉得为了这偌大的青国能够江山永固，认为天子还是应该再多些子嗣才好。

至于当今陛下对先帝的孝心，想必先帝英灵早已知晓，先帝为了稳固青国社稷的大局，也一定会同意陛下提前结束孝期。

于是，这些日日忧心社稷的重臣宗亲，陆续又开始劝谏楚默离充盈后宫、增添子嗣。

可是，无论他们是在朝堂上说还是私下与楚默离说，楚默离丝毫不曾动摇为先帝守孝三年之心。

水乔幽带着水宴泽从原阳祭拜父母回来后的第二日，坐不住的水宴泽不好去打扰楚宴川读书，就拉着水乔幽在宫中四处‘巡视’。

小人儿如今已经能跑能跳，将宫中转了将近半圈也不觉得累，一点回去的心思都没有，母子二人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御书房外。

两位宗室长辈与两位两朝重臣正摇着头从御书房出来，看到水乔幽母子，四人互看一眼，立即又精神起来，上前给水乔幽与小人儿见礼。

皇后温良贤淑，有口皆碑。天子子嗣绵延，亦是皇后之责，四人放下手，两位宗室长辈就与水乔幽谈起了这件大事，希望作为皇后的水乔幽也能劝劝楚默离，能够重视子嗣之事，尽快充盈后宫，为皇室多多开枝散叶。

他们所讲，水乔幽并未意外，认真听着他们跟她宣讲此事的重要性。

小人儿抬着头听了两句，却觉得怪怪的，用稚嫩的声音插话，“两位叔祖父，可是要我母后给我父皇娶其她人？”

两位长辈的苦口婆心被打住，低头与水宴泽纯真的眼睛对上，有一瞬间的尴尬。

其中一人给他解释道：“小殿下，绵延子嗣，乃是皇家大事。陛下要有更多的孩子，将来才能与小殿下、大殿下一起更好的替陛下守好青国。皇后乃中宫之主，理当替陛下忧心此事。”

小人儿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将视线转向水乔幽。

水乔幽神情如旧，垂眸回望了他一眼，没有否定此话。

小人儿瞧见母亲依旧淡然的神情，小小的眉头仍旧没有展开，却也没再说话。

四人见水乔幽未对他们的谏言不满，另外两人也加入了劝说行列。

水乔幽站在原地，耐心听他们一一讲着，最后也承诺会与楚默离商谈此事，向其转达他们的良苦用心。

四人松了口气，精气神恢复到了进入御书房之前的饱满状态，趁此机会一鼓作气给水乔幽推荐了几位合适的佳人人选。

水乔幽认真记下，若有不了解的，也煞有介事地询问了这些人选的个人情况与家世背景。

双方都将此事当成了大事在讨论，现场气氛融洽。

先前精力充沛的小人儿听他们聊的没完没了，有些不耐烦了，拉着水乔幽的衣袖晃荡，“母后，我累了，我想休息了，我们去父皇那里吧。”

双方的讨论终于停住，对面四人瞧见水宴泽先前精神的小脸上确实已有倦容，又听他要去楚默离那里，四人都意识到他们今日已与皇后讨论许久了。

既然水乔幽答应了会重视此事，四人收住了话语，不再耽搁他们，告退离去。

小人儿看见他们走人，就拉着水乔幽往御书房走。

水乔幽瞧出他确实不如之前有精神，提议道：“既然你累了，那就先回去休息，不去打扰你父皇了，可好？”

小人儿拽着她的衣袖，走在前面，“我想去御书房休息。”

水乔幽拉住他，“御书房不是休息的地方。”

小人儿回头，反驳她，“可是父皇说过，我和哥哥若是累了，可以在那里休息。”

水乔幽话语被他噎住。

小人儿见她不走，也不拉她了，放开她衣袖，自己就往御书房走。

水乔幽瞧出他有了情绪，没再拦他。

小人儿走到御书房门口，御书房却是大门紧闭。

门外的守着的内侍看到他与水乔幽，连忙上前告知，楚默离正在里面与大臣商议国事。

小人儿闻言，回头看了水乔幽一眼。

先前执着要进去的人，没要水乔幽开口，自己又主动走回到了水乔幽身边。

水乔幽瞧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开口问了一句，“可还要去其它地方玩耍？”

小人儿摇了摇头。

“那就回去？”

小人儿点了点头。

水乔幽走在了前面，小人儿迈着小腿沉默地跟在了她身后。

水乔幽没有问他为何突然不高兴，小人儿偷偷抬眼往前面瞧了三次，见她都未回头，小腿又迈得快了点，主动追上了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勾住了她的手。

水乔幽低头，瞧见那只小手，牵住了它。

回去的路上，小人儿很安静，水乔幽也未打扰他。

小人儿回去之后，不再如以往以往坐不住，也没有去打扰水乔幽看书，虽然人也在信阳宫，却一直坐在外面檐廊下看云。

他变得如此忧郁，楚宴川一回来，就看出了他不高兴。

楚宴川耐心问了他三遍为何不高兴，他才与楚宴川说道：“母后，要给父皇娶妻。”

楚默离忙完，回了寝殿。

他一进来，就听到了此话。

他脚步停住，也未让其他人出声。

从小到大都十分聪慧的楚宴川，听得莫名其妙，“……母后给父皇娶妻？”

小人儿郁结点头，“母后还要给父皇娶很多很多个。”

楚宴川错愕。

小人儿眉心皱成了一条线，“这样，以后我们就会有许多不是母后生的弟弟妹妹。”

楚宴川瞧着小人儿眉心那条线，听得愈发糊涂的同时，又好像有些听懂了他的忧愁。

小人儿一把抱住他，闷声表达：“我想要一个妹妹，可是，我只想要母后生的，不想要别人生的。父皇是母后的，我也不想父皇娶其她人。”

楚宴川像个大人似的回抱住他，小脑袋瓜快速转了一圈，问他，“今日，可是有人见过母后，说了此事？”

小人儿听哥哥问起，就再也憋不住了，将上午的事全数说了出来。

楚默离听着兄弟二人‘私语’，没再往前走，听完之后，往后退了两步，才重新踏过门槛。

内侍很有眼力，马上加大嗓音唤了一声‘陛下’。

私语的兄弟二人听见，赶紧平复了情绪，上前来见礼。

楚默离看出小人儿依旧有点蔫，弯腰抱起了他，“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小人儿看了哥哥一眼，见哥哥没有表现出不高兴，将脸埋入了楚默离脖颈，诚意诉说，“没有，泽儿就是想父皇了。”

楚默离被他逗笑了，“那父皇抱你进去。”

这种好处，小人儿十分受用，心情好了不少，将楚默离搂得更紧。

水乔幽坐在窗下看书，见到父子三人一起进来，想起今日领到的重任，又听到父子三人有问有答的话语，没有急着与楚默离说。

晚上，小人儿的心情已经好转不少，一家四口一起用了晚膳，小人儿又变成以往那个好动的小孩，缠着水乔幽陪他拆了好几种鲁班锁，才愿意跟着楚宴川一起回自己房间休息。

平日里，楚默离用完晚膳，还会去御书房忙上至少一个时辰。今晚，他没有去。

孩子回房休息后，水乔幽去沐浴。

正要起身，楚默离走了进来。

他这一来，水乔幽沐浴的时长又被拉长了许久。

两人从浴室回到内寝，楚默离还不想休息，一上床又吻住了水乔幽。

朝堂之上的事，楚默离一般都会说与水乔幽知道，与她有关的事，他亦不会刻意隐瞒。

大家逼他纳新人这事，他从未隐瞒过水乔幽。

水乔幽见他还无倦意，开了口，“今日，有几人让我劝你，尽早充盈后宫，兴旺皇室。”

楚默离落在她锁骨上的吻稍停，很快又恢复正常，边忙边回她，“哦，今日也有不少人与我说起此事，都被我回绝了。”

水乔幽稳住被他弄乱的呼吸，沉吟一息，道：“他们的劝谏不无道理。”

楚默离视线微微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大腿内侧。

水乔幽尽量忽视腿上传来的痒意，“你不应该否决此事。”

楚默离听着她冷静理性的声音，手指停住，盯着她的双眼。

水乔幽没有回避他**未退的眼神。

过了两息，楚默离亦冷静地出声问她，“你希望我按照他们说的做？”

水乔幽纠正他的说法，“你是青国天子，即使你不需要靠后宫来平衡朝堂，理当也应重视子嗣之事。”

楚默离看着她，目光清明了些许，沉默下来。

水乔幽以为他不会再继续先前的事，他却忽然沉身。

水乔幽没有防备，嘴角差点溢出声。

楚默离低头吻住她嘴角，一手扶上了她的细腰，一手穿过她的指缝，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暗哑却清晰地回应她，“我们已有两个儿子，青国已经后继有人。”

水乔幽呼吸又被他弄得有些不稳，神志却依旧清醒，“作为一国之君，只有两个孩子，实属子嗣单薄。”

楚默离没有从她同样染上了**的声音中听出一点赌气或者反讽的成分，视线再度抬高，喘息着问她，“阿乔，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同我探讨这种事情？”

水乔幽呼吸也已变乱，却没有就此停下话语，“若是他们早夭，或者，以后不幸发生意外，青国，该将如何？”

楚默离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她嘴里出来，难以置信，停下了动作，“……阿乔，他们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水乔幽没有否认此事，可她说的都是现实中潜在的可能，既然可能是潜在的，他们身份如此，这些就必须被考虑到。

她静默一息，接着道：“即使，他们都能平安长大，可若他们以后没有继承大统的能力，不适合做这青国的继承人，你又将如何？”

楚默离听着她理智到像是与孩子无关一样的话语，看着她未再言语，呼吸逐渐平复。

水乔幽话语未停，“皇室子嗣兴旺，有助抵御外姓势力威胁，强化皇权。可若，皇室子嗣单薄，或是能够规避兄弟争夺，却易造成宗室之乱，助长外人野心。你既执掌一国，为江山社稷计，就不该任性。”

楚默离扶着水乔幽腰的手，撑在了她身侧，整个人撑在她上方。

这方天地，风光旖旎如旧，周围充斥着的**却好像已经完全消失。

水乔幽知道他不爱听她说这些，却也没有就此作罢，“有几家女子，才情、品性确实不错，明日，你……”

她话未说完，楚默离突然轻笑出声。

她还真想帮他娶其她人！

水乔幽话语被打断。

楚默离轻轻喊了她一声，“阿乔。”

水乔幽等待着他的话语。

楚默离却又停顿了许久。

久到水乔幽以为他不会再说了，他忽然俯身下来，轻声又暧昧地说道：“既然你如此看重皇后之责，那就趁着我们都还未老，你再给我生一个孩子。”

水乔幽微怔，没有料到他会说这话，张嘴还想再说，嘴被楚默离的有些粗重的吻堵住了。

这一次，楚默离也没再给她喘息的机会，又忙起了先前还未忙完的事情。

不出片刻，他的呼吸再次变重，水乔幽的呼吸与心跳也因他加重的动作变乱。

水乔幽想要续上没谈完的话题，楚默离就将她的呼吸抢夺，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如此反复了几次，水乔幽的清醒也终是被**侵袭，只能专注一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