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醉归途 第555章 十八

酒醒

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她握着手腕，又闭眼休息了小半盏茶。

看着天光，她准备起身。

未起一半，动作停下。

这时，传来推门声。

她又行若无事躺了回去，再将目光投向门口，就看到已经换了身衣服、穿戴整齐的楚默离。

楚默离一进门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立即也用目光回应了她。

水乔幽看着他走近，前一晚前半夜的记忆就齐齐涌入脑海。

楚默离走至床边，声音已经恢复白日一贯的清雅，“醒了。”

他这一问，水乔幽脑海里的画面一幅接一幅，更加清晰，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往他身后的窗边看去。

楚默离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水乔幽回过神来，及时刹住，有点怀疑脑海里画面的真实性，用手又按了按太阳穴。

昨晚的酒虽然绵柔，却还是和大多数的酒一样，过后免不了出现不良症状。

楚默离目光也收回，关心道：“头疼？”

水乔幽按掉脑海中的那些画面，放下手，出声问道：“何时了？”

“辰时两刻。”

水乔幽一听辰时两刻，意识到昨晚确实是荒唐了，不再睡下去，起身坐起，“为何不早点唤我？”

楚默离将她的小举动都捕捉到了眼里，“今日难得清闲，这里又只有我们两个人，多睡片刻也无妨。”

水乔幽瞧着已经穿戴整齐的他，而睡到现在的只有她自己，不好反驳。

“放心，川儿与泽儿有人照顾，不用担心他们。”楚默离将床头先前已准备好的蜜糖水递给她，“先喝点蜜糖水，醒醒酒。”

楚默离看出她的难受，有些愧疚昨晚喂她那么多酒了。

水乔幽想到才学会走路的水宴泽，除了爱玩，好像没有需要他们做父母的特别照顾的地方，而楚宴川已经更不需要了，不得不承认，两个孩子确实都没有需要他们太担心的地方。

她也不再说什么，接了过去。

楚默离见她喝完，很自然又将碗接了回去，“不再休息一会？”

水乔幽同他聊了这么几句，清醒了不少，见床头摆着衣裙，动作如常，下床更衣，“我去更衣。”

楚默离伸手拉她。

水乔幽脱口而出，“不用。”

楚默离上身前倾，凑近她道：“不累了？”

水乔幽动作差点顿住，忽视他的话语。

楚默离向她确认，“真不用？”

水乔幽转头看过去，他将新的衣裙递给她。

水乔幽拿着衣裙，走至屏风后面，手拉下系带，发现楚默离跟了过来。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楚默离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

水乔幽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到了几处他昨晚弄出的印迹，再抬眼，就见楚默离的目光变得幽深了。

她手上动作停住，“有事？”

楚默离没再过来，停在屏风处，“没事。”

没事他跟着她？

水乔幽瞧着他的眼神，脑海里又出现昨晚的画面，果断地背了身。

楚默离不动声色地观察她，想起她昨晚一笔呵成、画印盖章的画面。

水乔幽察觉他还在看着自己，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还停在原地，就随他看了，以最快的速度更换衣裙。

楚默离起初一直规规矩矩在原地站着，然而，就在她要系上最后一件衣服衣带时，他走了过来，从背后圈住她。

水乔幽看到那双手伸出来，听到了他变重的呼吸声，提醒他，“现在是白日。”

楚默离轻笑出声，接过她手里的事情，“我只是想帮你。”

水乔幽瞧着那双手当真有模有样的正经忙碌，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我……”

“阿乔。”他的呼吸轻轻地落在她耳边，“昨晚的事，你可还记得？”

好巧不巧，昨晚半夜的荒唐画面正再一次在水乔幽脑海里闪现。

水乔幽言语与手上都停住，忽略耳后的轻痒，“……昨晚的，事情，你可是预谋已久？”

楚默离轻轻蹭着她的侧脸，声音更轻，没有否认，反是问道：“夫人，是指哪一件？”

水乔幽差点被他噎住。

楚默离见她不答，缓声给她提供选择，“赏月？喝酒？还是夫人盖章承诺的事？”

他的话语比以往还要放的慢些，如此，即使他的声音很轻，亦一字不落地入了水乔幽耳中。

他每说两字，还未赶走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恰好，透过屏风，水乔幽瞧见了开了小半的窗户、躺椅、窗边的书案，酒坛还倒在书案上……

昨晚他们没带侍女，小小的房间还未收拾，她目光再稍微一转，就见到昨晚被扔了一地的衣物。

水乔幽想开口将他的话语打断，又听到他的后半句，注意力当即被转移。

盖章承诺？

何时之事？

她扭头看向楚默离。

楚默离看懂她的疑惑，心中一叹，确定昨晚的预测又测准了。

“看来，夫人又将自己昨晚醉酒后所言所行忘了。”

水乔幽生出新的疑惑。

她昨晚喝醉了？

难怪她会头疼。

可是，昨晚他们洗漱之后不就睡下了，在那之前的事，她都记得，记忆之中，也未有醉酒之事？

她这边还没想起来，楚默离掏出了她昨晚不耐烦地递给他的那张纸。

水乔幽回头一看，瞧出了上面所绘是水家家主印鉴。

她伸手想要拿过来看得更清楚一点，楚默离却手快地又收了回去。

水乔幽转身，刚要开口，楚默离先告诉了她，它的来由。

“阿乔，这可是你昨晚亲笔‘盖章’，承诺不会忘记昨晚的所言所行。”

水乔幽看出他不像是在胡编乱造，再瞥了一眼，瞧见那笔画，似乎也挺像她的笔迹。

楚默离却没让她再多看，叹声道：“既然你忘了，那就算了，反正……唉！”

他一声叹息，透着早有预料，甚至习以为常的无奈感。

水乔幽也不好问他详细情况了。

楚默离收好她的承诺，“饿不饿？在这里用膳，还是先回王府？”

水乔幽瞧了一眼他的袖口，还是没想起来他说的事情，“先回王府。”

楚默离想到两个孩子还在王府，也赞成她这决定。

两人也没再耽搁，水乔幽简单梳洗过后，两人就返回王府。

路过窗边，水乔幽看到倒着的酒坛里已经滴酒不剩，对于自己醒来头疼这事，也能理解了。

下一瞬，她瞧见了还在书案上摆着的笔墨砚，脑海里骤然划过，她靠着烛火微光在一地狼籍中分别寻找笔墨纸砚的场景。

又走一步，她好像看到了提笔画印的自己。

清晰真实的画面，让她差点停住脚步。

牵着她的楚默离转头，“怎么了？”

水乔幽闻声，目光转向他，犹豫再三，主动问道：“我，昨晚……”

话没问完，脑海里的画面一转，变成她将他按倒在床上。

水乔幽话语立时打住，见楚默离等着她的话语，她改了话语，“没事了。”

她先向前走去。

殊不知，楚默离已经辨别出她的反常，跟上她的脚步，“阿乔，昨晚的事，你想起来了？”

水乔幽正要迈过门槛的脚步，肯定道：“没有。”

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话一说完，脑中画面转成了她趁他不备快速扯他裤子。

话未落音，她差点绊到门槛。

好在，她身体敏捷，刚有兆头，又稳住了自己，脚步如常踏过了门槛。

楚默离听着她这干脆的两字，若有所思打量着她。

水乔幽当作不知道他在看她，继续走自己的，不去看他。

即将踏过院门的时候，楚默离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同她商量，“阿乔，以后，我空闲了，我们就来这边住小住一晚，赏月对酌，如何？”

水乔幽的脚步终究还是有了微微停滞，转头看他，张嘴见他对昨晚意犹未尽，收住了话语，索性当作没听见，继续走自己的。

楚默离瞧她反应，觉得自己这提议甚好。

上了马车，楚默离将水乔幽搂了过来，“你先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再喊你。”

水乔幽虽然没睡太久，可刚才两人那么一聊，暂且已无睡意。

不过，她还是选择了闭目养神，顺便回想昨晚的事情。

马车里点了安神的清香，水乔幽因宿醉而起的头疼之症逐渐缓解，睡意又渐渐上来。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旁边的人声音暗哑地同她道：“那你明日可不要后悔。”

水乔幽觉得他有点吵人，索性捂住了他的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事实她也不后悔，就是……到了一半，她有点累了。

“我累了。”

于是，她便从他身上下来了。

楚默离瞧见场景重现，有些愣怔，再见她已经准备躺下休息，快速搂住了她。

“阿乔！”

水乔幽眼神无辜。

楚默离哭笑不得，哑着嗓子问她，“那我怎么办？”

水乔幽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瞧了他还精神奕奕的地方一眼，安静了一息，然后又看向他，眼神依旧无辜，似是不知这和她有何干系。

楚默离无奈，打算变被动为主动。

就在他有这动作之时，水乔幽先控制了他的手，翻身又压在了他身上，强势之意表现明显。

楚默离动作停住，以为她又愿意了。

想法还没落下，就见水乔幽直接趴他身上闭上眼睛睡下了。

楚默离错愕，“阿乔！”

水乔幽不理会他，像是没听见。

楚默离真的是想笑了，这个时候她睡了，那与要他命也没区别了。

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放轻声音，诱惑她，“阿乔，你不难受？”

水乔幽睁开了眼睛，抬头望向他，没有否认他的话语。

楚默离趁机哄道：“那晚一点睡，可好？”

水乔幽思忖一息，“一点是多久？”

她的严谨，将楚默离问住了，“……很快。”

水乔幽觉得他这两个字格外耳熟，熟悉到透着一股不可信任的味道，与他对视一息，她又趴下，闭上眼睛果断拒绝，“那算了。”

这如何能算！

可是，不管楚默离再怎么哄，水乔幽都不再睁眼回应他，他一有动作，她却又能立即压制他，不准他抢她的主动权。

楚默离只好再哄，结果，他才说一句，她用手将自己耳朵给捂住了。

楚默离难受地笑出了声，自是也不想强迫她，便只好趁着她还没睡着退而求其次，抓过她一只手，与她耳语，“那……”

睡梦中的水乔幽没听清楚楚默离说了什么，但是，她看到了他握着自己的手往下，耳边的喘息声愈发粗重……

水乔幽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楚默离察觉，“头还痛？”

水乔幽目光下落。

楚默离放下手中的书，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伸手给她按着太阳穴。

水乔幽瞧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与刚才梦里的一幕重合起来，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仿佛手心还有那种烧人的灼热。

她愣了少时，看向楚默离，张嘴欲问，又不知要怎么问。

楚默离注意到，反是先出声，“力道重了？”

说着，他放轻了一点手上力道。

“……没有。”

她索性再次闭上了眼睛，怀疑梦到的到底是真是假。

水乔幽‘睡’到了王府门口才醒来，途中，也没再梦到其它的画面。

下车之时，她亦是以往那个淡然从容之人。

两人一进主院，就见两个孩子都在他们院子里的花厅里用膳。

两个孩子亦已听到他人向他们行礼的声音，视线捕捉到了他们。

已经开始学说话了的水宴泽瞧见两人，抓着汤匙高兴地挥舞，“母后！父皇！”

两人走近，楚默离摸了摸规矩见礼的楚宴川的额头，抱起了水宴泽，正要开口，口齿不清的水宴泽抓着楚默离衣服先问起了他们。

“早上，不见了？”

目前，不到一岁的小孩子还不会说太多的字，多是两三个字的往外蹦，但是父母兄长一般都能听懂。

水乔幽在一旁坐下，忽视这不是问她的话语。

楚默离抱着小家伙在她旁边坐下，“早上，父皇与母后出门去办了一点事情。”

水宴泽好像听懂了，看了看水乔幽，又看了看楚默离，小小的脸上布满了疑惑，“昨晚，泽儿，没找到父皇，母后。”

水乔幽与楚默离都有些惊讶，他居然一口气能说好几个字了。

惊讶过后，才关注到他的话语本意。

“昨晚？”

小家伙肯定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