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醉归途 第524章 大婚

太子与庆王兄弟情深，楚默离自是希望庆王能够有所好转，但也知文元与太医院上下都已尽力了，也没难为他们。

文元送走他，站在门口，为太子的明理仁善感动了许久，感慨有此储君，乃是青国之福。

从庆王妃那里搜罗出来的棋谱，还未有人能够看出异样。楚默离也不着急，让人将棋谱又全部送去了东宫。

水乔幽起床后，等到甜瓜他们过来，交代了他们几句，说了自己要去袁府暂住几日的事情。

甜瓜听她说完，手里给她倒茶的动作放缓。

他曾经是很赞成水乔幽将这青国安王带到他们山上去的，但是，先前这情况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忍不住问她，“老大，你真要嫁给青国太子？”

水乔幽自己将茶端了过去，“嗯。”

苟八也知她要成亲了是件喜事，可是他感觉出她先前让他们离开，好像并不是这样打算的。

楚默离的身份，让他想到他们的身份。

他犹豫了片刻，也插了句嘴，“水姑娘，你可是自愿的？”

水乔幽望向他，没有犹豫，“嗯。”

苟八这才松了口气。

甜瓜仍有忧愁，“那你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回苍益去了？”

水乔幽没有立即作答。

他这么一问，苟八也颇为难过。

他出来的时候，大家还让他请水乔幽回去过年。

可她本来就不是淮地人，又不是雍国人，去一趟不容易，以后成了青国太子妃，肯定是更不容易了，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

他没注意，将大家嘱咐他的事嘀咕了出来。

水乔幽对他们道：“会有机会的。”

两个低落的人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向她确认，“真的？”

水乔幽轻轻点头。

听到她还会回苍益，两人心情好转，不是那么难过了。

水乔幽放下茶杯准备出门，甜瓜与苟八都让她等一下。

没等水乔幽询问，两人就急急忙忙跑走了。

水乔幽看出两人还有事，只好缓了出门的脚步。

一刻左右，两人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

一人递给水乔幽一个盒子以作她的新婚贺礼。

这次，换水乔幽稍怔，在两人的互相期待下分别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水乔幽看到两人的心意，没有意外，送礼的两人反而意外了。

“你怎么也送的银子？”

“你居然还有金子？”

甜瓜送的一片金叶子，苟八送了一盒银子，整的碎的都有。

水乔幽用眼神询问两人，为何送她这些。

两人想法再次统一。

因为他们觉得一般的俗物配不上水乔幽，可两人实在不知道怎么挑礼，就干脆给她送银钱，让她想要何物自己添去。

苟八的银子一看就是他先前做买卖攒的，甜瓜一个没有营生的人，却有一片金叶子，水乔幽免不了也问上一句，“你这哪里来的？”

甜瓜连忙声明，“老大，你放心，这金子绝对是正道来的。”

水乔幽如往常一样看着他。

甜瓜被她看了两息，只好模糊不清地透露道：“青国太子给的。”

苟八恍然大悟，“哦，你克扣了马兄的草料钱！”

“……”甜瓜有点不好意思却也理直气壮，“你别瞎说，那是它吃不了那么多。”

金子确实是那些金子，但是后院那匹马，他对天发誓，他可从来没有克扣过它，而是那日时礼给的太多了。

“再说，这青国太子都要和我们老大成亲了，他的不就是老大的，他的金子转到老大手里有何问题？”

苟八愣了愣，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甜瓜还转头问水乔幽，“老大，你说，是不是？”

水乔幽目光垂落，看向金子。

她知道他这钱不是不正当得来的，瞧着金子、银子看了一会儿，再见两人局促紧张的模样，将礼都收下了。

水乔幽出门后，院子里又传来‘叔侄’二人因出去吃饭谁结账的事情引发的谈论声。

自这日开始，水乔幽到了袁府暂住。

虽然婚礼之上所需物什不需要她操心，但是，皇家婚礼，章程繁琐，礼仪等事也需格外注意，婚前需要新娘配合的地方还是不少。

之前她一直没有回来，这些事情都还没安排上。如今各方负责的知道她回来了，连忙都挤入了袁府，水乔幽也忙了起来。

袁夫人看着不同人的进进出出，不但没有不喜，反而脸上笑容越来越多，凡事尽心尽力。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袁府是在嫁女儿。若有人说水乔幽不是袁松的亲妹妹，估计都没人相信。

作为新郎，婚期临近，楚默离自然也清闲不了。

到了晚上，他终于有了空闲，却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想去水乔幽那里看看，想知道她的身体可有好转，今日可有被那些繁琐的礼仪章程给弄烦……

无奈，如今他身在东宫，再想去也只能是想想。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又翻看起庆王妃收藏的那些棋谱。

翻了小一炷香，依旧毫无收获，他不禁又想到了水乔幽。

若是她烦了，可会后悔？

楚默离越想越烦躁，看书变成了按着书拨弄书页。

书页快速翻动，上面的字在眼前一晃而过。

楚默离无意间瞥到，手上动作停住。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行为，目光盯着书侧纸张的流动。

他立即将书卷起，放在灯火下仔细观看，瞧见每隔几页，纸张边缘处的翻动痕迹会稍微明显一些。

发现这一点，他将其它的棋谱也拿了过来，照样查看，看出它们也是一样。

他再翻到那些书页，认真看过后，发现至少能从里面找出一个与朝中大臣人名对上或者念起来同音的字。

再看那些棋子的摆放，似乎也变得有规律可循了。

“来人。”

这晚太子寝宫的灯火亮到了半夜，隔日，太子还在大婚之前，又抽空亲自去了趟庆王府。

一炷香后，楚默离离开，庆王妃跌坐在椅子上，脸上血色快速退去。

得知太子又去了庆王府探望庆王，且太医院院正文元已经一连在庆王府坐镇了好几日，朝中上下陆续都意识到庆王这次的风寒有点严重了。

有人疑惑，这就一个风寒，怎么就发展成这般严重了，有人想要上门探望庆王，却被庆王府的人以庆王病重、不便见客挡了回去。

除了太子，无人可以见到庆王，不少人心中开始不安，趁着太子大婚在即，城中热闹，开始安排家眷或回老家、或出门探亲。

然而，这些人刚出城不久，就被官兵拦住了去路。

城中，依旧喜气洋洋，朝会之上，更多的也是谈论太子大婚的章程与进展。

太子大婚，在青国众人的讨论与期待中到来。

这日天还未亮，东宫就已经灯火通明。全宫上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太子大婚，乃是大喜。

一连几日不是阴就是雨的天，这日也好转起来，证明了这日确实是个好日子。

楚默离看着宫人呈上的喜服，面上依旧是往日的沉稳。

他这状态，不禁让有心人多想，太子或许也是看不上这门婚事的，可这太子妃是陛下钦定，太子也只能接受。

等待太子妃时，太子的沉稳一如既往。

底下众人三五成群，小声讨论起来，讨论来讨论去，更多人认同了这种看法。

然则，只有楚默离自己知道，在这初冬之日，他的手心有些冒汗了。

直到太子妃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一眼确定那被喜扇遮住了脸的人就是水乔幽时，他心中的某根弦终于稳住。

楚默离脸上神色依旧是沉稳肃正的，但是视线正大光明地落在了水乔幽身上，眼底一片柔意。

水乔幽回看了他一眼，目光恍若他们初见，不过，少了当初的那抹距离感。

楚默离终于确定了眼前所见，并非虚幻。

皇家婚礼，章程繁琐，楚默离听着礼官唱贺，却没一丝厌烦。水乔幽性子淡雅，也未不耐。

夙沙月明非官非贵，但他有太子亲自下的请帖，也同夙秋站在了朝贺的众人之中。

看着一对新人珠联璧合，夙沙月明心底涌出低落，但看到他们对视，水乔幽神色虽淡，却无不愿，他又很快释怀，不同他人只是嘴上说说，真心希望他们能够白头偕老。

夙秋瞥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已看不出一点低落。本也不会安慰人的他，就没说话了。

新人从早忙到了晚，楚默离终于看到了喜扇下的那张脸，视线也随之定在了那张脸上。

伺候的人将合卺酒递过来，楚默离都没立时伸手去接。

如今虽已入冬，但是这婚礼仪程全部走下来，一向不惧热的水乔幽中途也有几次觉得热了。

楚默离这样盯着她看，不禁让水乔幽有些怀疑是不是她脸上的妆花了，便用眼神询问了他一句。

楚默离目光终于动了动，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耳语，“没有。”

没有，那他盯着她看那么久？

楚默离说完话却直接退开了，接过了侍女递过来的合卺酒，亲自递给了水乔幽，目光依旧在水乔幽的脸上。

水乔幽得知不是妆花了，放下心来，接了过去。

楚默离映着烛光的眼里有了轻柔的笑意。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则都有些意外。

太子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非常不满意这位出身平平的太子妃？

一切章程走完，楚默离就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太子成婚，自然也没有哪个不知好歹的敢闹洞房。

他不再出去应酬，更无人敢来唤他。

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寝殿里就只剩下两人。

外面已经热闹非凡，衬得里面安静美好。

无人打扰，楚默离又盯着水乔幽看了很久。

水乔幽被他看得忍不住再次问他，“我脸花了？”

楚默离摇头，虽然不想破坏眼前此刻如画一般的美景，但是考虑到凤冠太重，他还是先动手帮她将头上的凤冠等首饰先卸了。

“脖子可累？”

水乔幽自己不好弄，接受了他的帮忙，等凤冠被取下来，对比了一下，实话实说，“有一点。”

楚默离被她实诚的话语逗笑。

如今眼前的人已经成了他的太子妃，他不必再有顾忌，伸手给她揉着脖颈放松。

他揉了几下，水乔幽的确好受了很多。

水乔幽感觉差不多了，对他道：“好了，我这没什么事了，你不必管我了，忙去吧。”

楚默离手上动作停住，“……阿乔。”

水乔幽抬头。

楚默离无奈提醒她，“今日，是你、我成婚之日，这里是我们婚房。”

水乔幽与他互看了一息，反应过来，“……你不要再去外面看一看？”

楚默离哭笑不得，“不必。”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同她低语，“今晚，谁也没有你重要。”

水乔幽的耳边传来一阵痒意，因他的话想起了前几日记住的成婚章程的最后一项。

她的目光从他脸上往下落，落到他的衣服上。

不过，她实在是没有伺候人的经验，还是没有照做，将先前记住的规矩和对新娘的要求暂时都移到了脑后。

就在这时，楚默离却直起了腰，牵过她的手朝外面走，将她带到了外面摆满了吃食的案前。

他牵着她坐下，动手给她盛了碗汤。

水乔幽的目光在汤和他之间转了一圈。

楚默离见她发愣，问道：“不饿？”

水乔幽面不改色地拿起了调羹。

楚默离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今日忙了一日了，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这的确是实情，不成婚不知道，成婚才知，作为新人这一日居然连饭都吃不上。

既然他都说了不必再出去看一看，水乔幽也不再想其它的，慢慢吃起了今日的第一餐。

今日，他们身在东宫，楚默离却依旧同以往一样，时不时给她夹菜。

两人这顿饭吃完，虽然远处设宴之处的热闹依旧，寝殿外面也安静了许多，殿里计时的漏刻也提醒着殿里的人，夜已深了。

水乔幽先放下筷子，准备去卸妆。

楚默离见她起身，也放下了筷子，跟在了她身后。

“阿乔。”

水乔幽走了几步，听到他喊她，回头应道：“嗯。”

话音还未落下，人已被楚默离拦腰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