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千机志 第172章 余奉天下 武盟盟主

江南道，辰州。

上疏朝廷的第十天。

天未明，沅水黢黑，一艘大船仿佛旱地行舟。大船前后还有七八只小船，船上的火光照出粼粼波光。

酉山脚下，八人等候在岸边，夜风吹得众人衣袍飒飒，五盏长檠照亮了酉山河岸。

大船缓缓靠岸，船上站着十余名兵卫。牛二站在船艏喊道：“请上船。”

岸边的七人纵身跃上了大船，正是「六尊」和峨眉静慈师太、卓不浪。

船舱里坐着五人，中间三人身着绯色官服，正是谢靖安、狄仁杰和张矩，一人官服深青，应是八品监察御史元方。还有一武将，一身辟邪纹戎服，正是赵宜。

卓不浪一见赵宜，就像是嘴里突然飞进一只蝇，顿觉恶心。他忙望了望张矩，张矩也是一脸无助地望着他，微微摇头。

众人坐下后，谢靖安道：“相信诸位比本官更清楚酉山上发生的事，二圣委我按察使，狄郎中任巡察使，查察吐蕃细作案。好在辰州府与武盟协心戮力，不出十日生擒吐蕃大玛本勒苏，本官必会上禀朝廷。”

“武盟所为已背先帝初衷，莫独逸等人行刺宗室亲王、武事堂隐匿神甲奇兵、吐蕃细作策反多派掌门……这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死罪？”

“然二圣念在武盟忠勇尚存，征募兵卫征战有功，且张刺史的奏疏已奏明武盟之功过，故命我等不可涉足酉山，就在沅水上传谕，尔等可知圣心？”

慧济方丈单掌垂首道：“谢二圣隆恩，武盟既受君恩，自当效死以报。”

谢靖安接着道：“酉山有界，武盟自处也有限。莫独逸带头行刺宗室亲王、隐匿神甲奇兵，已越此限，按律死罪，家眷流放。今日武盟大会，武事堂理应将之昭告天下、以儆效尤。方丈认为如何？”

慧济低声道：“按察使所言极是，武盟必会引以为戒。”

“二圣听闻峨眉派弟子孟星美，受郡王厚遇，弃婚嫁护卫公主、弃生死昭雪沉冤，有感其忠勇，足可垂范天下武人。”

按察使的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心里已经很明白。慧济与玉璇对视一眼，道：“孟星美忠勇仁义，堪为武人之典范，少林举荐孟星美为武盟盟主。”

武事堂其余五人自然皆附议，谢靖安笑道：“张刺史奏疏上说，武事堂忠于朝廷、深明大义，乃社稷之栋梁。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谢靖安顿了顿，正色道：“二圣口谕，受武林之垢是谓武林主，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还望诸位谨记！”

……

辰时，八卦峰，武盟各派再度云集酉山之巅。

众人发现，八角楼的台基上已经换作盟主戚少康的灵堂，灵堂前的「六尊」也有了新的面孔。

武盟大会肃穆凝重，众人随「六尊」稽首拜灵、祭酒致奠。一番丧仪之后，慧济方丈走上台基，向天下武林昭告了莫独逸行刺宗室亲王、隐匿铠魄神甲之罪行，宣布武盟将莫独逸除名，从此《武人修为录》、英雄碑上再无莫独逸之名。

武事堂对莫独逸的处置太过突然，众人中有人已听出了不寻常，不少人悄悄瞟了瞟孟星美。

孟星美已经听静慈师太说过船上的事，但当她听到慧济方丈亲口说出莫独逸行刺江夏郡王时，心里仍不免心绪起伏。二十多年了，她终于让刺客付出代价、终于给阿翁讨回公道、终于给自己一个交代。

“数日前，吐蕃大玛本勒苏及细作潜入酉山，凭神甲「铠魄」突袭忠义堂和八卦峰，以致各派伤亡者众，盟主殒命八卦峰，老衲实感惭愧！”

慧济面色哀沉，缓了缓又道：“勒苏已被侠理寺擒获，吐蕃细作已押解辰州府大牢收监。朝廷按察使、巡察使和监察御史已到辰州，继续查察吐蕃细作余孽。”

“至于神甲「铠魄」，朝廷与武事堂尚不知其来历。已经现世的铠魄共两具，其一已毁，剩下的神甲，朝廷敕命秘密保管。”

“武盟上下粗疏懈怠、自处失当，以致用人不察、细作潜入，愧对朝廷，武事堂更是责无旁贷。然二圣开恩，不予追究，并传下口谕：受武林之垢是谓武林主，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众人低声议论，先帝的「武人自处」，当今二圣的「余奉天下」，武盟的命运已然转变，将来何去何从，各人自有不同看法。随着莫独逸的除名和武盟的转变，江湖中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没人说得清楚！

慧济接着道：“经此一劫，武盟也需破旧立新。峨眉派弟子孟星美忠而忘身、智勇双全、其义可彰，武事堂一致推举其为武盟盟主。”

众人顿时群议沸起，孟星美大步走上台基，缓缓扫视众人。她原本早存必死之心，即使侥幸不死，她也决定与青灯古佛为伴，了此余生……谁知世事多变，短短几个时辰又峰回路转，她不仅大仇得报，还登上了武盟盟主之位。

师姐说，由她任武盟盟主其实是二圣的旨意，或许是因为江夏王和公主的关系，又或许还有其他的深意。但不论如何，二圣帮她完成了二十多年的夙愿，她无法拒绝二圣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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