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散去已有一周,林悦站在林沈集团总部大厦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被晨雾笼罩的城市。玻璃映出她眼底淡淡的疲惫,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窗面。办公桌上摊着最新的季度财报,亮眼的数字足以让任何商人欣喜若狂,但她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财经版角落的一则新闻上——《昔日建材巨头破产,创始人街头卖唱维生》。
那是被云鼎资本恶意收购后一蹶不振的老企业家,林悦记得他,去年在行业峰会上还意气风发地谈论着环保建材的未来。而现在,照片里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抱着吉他坐在地铁口,面前的铁盒里散落着几枚硬币。
“叩叩叩——”特助敲门进来,将一杯热咖啡放在桌上,“林总,上午十点的董事会资料准备好了。”
林悦回过神,揉了揉眉心:“放着吧。”她拿起那则新闻,“张叔的事,你怎么看?”
特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露难色:“商场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弱肉强食?”林悦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微微收紧,“我们在收购云鼎旗下的建材公司时,是不是也挤垮了三家类似的中小企业?”
特助愣了一下,点头道:“是,但那是市场竞争的结果,我们的报价已经很合理了。”
“合理?”林悦站起身,走到书架前,那里陈列着她父亲留下的日记。她抽出其中一本,翻到泛黄的页面,上面是父亲亲手写下的话:“商道亦人道,利字摆中间,道义放两旁,终会摔得粉身碎骨。”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特助:“张叔的公司原本有机会转型,是我们为了抢占市场份额,提前三个月放出他们资金链断裂的假消息,才让银行抽贷的。这叫合理竞争?”
特助的额头渗出冷汗,低下头不敢说话。他知道林悦说的是事实,当时为了确保收购顺利,沈逸辰的特助确实提议过用些“非常规手段”,而林悦虽然犹豫过,最终还是默许了。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中央空调的送风声在回荡。林悦重新坐回椅子上,翻开父亲的日记,里面记录着林氏初创时的艰难,记录着父亲如何拒绝回扣、如何帮助濒临破产的供应商、如何在地震后匿名捐款盖学校。
“我好像……走偏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我们成立林沈集团,是为了对抗秦墨扬的不择手段,可现在,我们用的某些方法,和他有什么区别?”
特助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林悦抬手制止了。“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林悦将脸埋在掌心。沈逸辰还在欧洲考察新能源项目,临走前叮嘱她别太累,可她现在心里翻涌的情绪,比处理十个跨国项目还要疲惫。
手机震动起来,是福利院院长打来的。“林小姐,上次您捐的图书角已经建好了,孩子们都很喜欢,非要跟您说谢谢呢。”电话那头传来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稚嫩的童声喊着“谢谢林姐姐”。
林悦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想起小时候,父亲经常带她来福利院,告诉她:“赚再多钱,不如心里踏实。”那时她不懂,只觉得父亲傻,放着能赚大钱的灰色地带不走,偏要守着那点“原则”。
“院长,您等一下。”林悦深吸一口气,“我想在福利院建一个心理辅导室,再请几位专业的老师,您看需要多少钱?”
院长惊喜的声音传来:“真的吗?那太好了!不用太多,有您这份心就……”
“钱不是问题。”林悦打断她,“另外,我还想成立一个专项基金,帮助那些在商战中受波及的普通员工再就业。”
挂了电话,她的心情豁然开朗。父亲说得对,真正的强大不是踩在别人的废墟上,而是有能力守护更多人。她打开电脑,开始草拟一份文件,标题赫然写着——《关于成立林沈集团商业伦理委员会的提案》。
下午的董事会上,当林悦将提案放在桌上时,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林总,这太荒唐了!”负责市场部的副总率先反对,“商业伦理委员会?难道要我们放弃唾手可得的利润,去做慈善吗?”
“就是,”财务部总监附和道,“我们刚拿下欧洲市场,正是扩张的好时机,这个时候自缚手脚,等于给竞争对手机会!”
林悦平静地看着他们,将张叔卖唱的照片投映在大屏幕上:“这位是张启明先生,三年前他的公司还在行业前十。我们在讨论扩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被我们挤垮的企业背后,是多少个等着吃饭的家庭?”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秦墨扬的下场告诉我们,只靠掠夺和算计建立的帝国,终究会崩塌。林沈要走得长远,必须守住底线。”
会议室里陷入诡异的沉默,有人低头沉思,有人面露不屑。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沈逸辰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西装上还沾着旅途的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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