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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傲天。
收编了新小弟，队伍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但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终究还是要面对。
就在这时，一直没动静的紫金钵里，探出了器灵紫叨叨的小脑袋。
它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奶声奶气地喊道：“你们快看！”
众人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片空地上，一扇由晦暗光芒构成的不祥之门，不知何时又重新凝聚成形，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若隐若现。
正是杀生留下的那份“邀请函”。
它没有消失，仿佛一位极有耐心的猎手，在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紫叨叨一脸兴奋：“那个门还在耶！我们要进去吗？我感觉里面有好东西！香香的！”
冷月冷冷地瞥了它一眼，泼了盆冷水：“也可能有要我们命的东西。”
刚刚拥有了新名字的龙傲天，看到那扇门，巨大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小声地对云逍说：“大哥……我觉得那个门好可怕……里面有那个坏蛋的气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在那扇散发着孤寂与不祥气息的光门上。
欢快的气氛瞬间消失，再次变得凝重。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问题。
一个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
云逍站起身，缓缓走到光门前，与它相隔十步，停了下来。
他凝视着门后那片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没有说话。
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里，有战意，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云逍……”凌风紧张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云逍没有回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龙傲天巨大的身躯在他身后，用闷雷般的声音小声嘀咕：“大哥，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吧……回家吃肉不香吗……”
没有人催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最终决定。
整个黑风遗迹，只剩下风吹过魔化林木时，发出的呜咽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凌风忍不住想再问一次的时候，云逍那如山般沉稳的背影，忽然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充满了疲惫、无奈、以及一种大彻大悟后的沧桑。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众人。
脸上的凝重还在，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生无可恋。
他用一种极其严肃、极其认真的语气，对所有人宣布道：“兄弟们，我刚才仔细思考了一下。”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我觉得……我们还是投降吧。”
“？？？”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凌风张着嘴，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辩机那清冷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冷月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眼中满是错愕。
就连新来的龙傲天，都瞪大了那双比灯笼还大的眼睛，巨大的龙头歪向一边，似乎在处理这个超出它理解范围的词汇。
唯有紫叨叨，还在状况之外地拍着小手：“投降？投降是什么？是好吃的吗？”
凌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一个箭步冲上前，难以置信地指着云逍的鼻子。
“投……投降？！云逍你脑子没坏吧！你刚才不是还豪情万丈，说要掀翻杀生的棋盘吗？这才过去多久？一炷香都不到啊！”
云逍一脸沉痛地摇了摇头，拍开他的手，用一种“年轻人你还是太天真”的眼神看着他。
“此一时彼一时啊，凌兄。”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掀棋盘也得看对手是谁。对面是谁？杀生！能跟人皇昊那种传说级人物下棋的存在！”
他伸出手指，开始一本正经地算账。
“你看看我们这边，一个筑基，一个换髓，一个金身，一个凝血，外加一个只会吃的琉璃身。哦，对了，还有一条心智三岁、除了能吃能睡啥也不会的龙。”
龙傲天在后面小声抗议：“我还会哭……”
云逍没理他，继续掰着指头：“就我们这几根葱，去跟人家硬碰硬？那不叫勇敢，那叫送人头！那叫给对面的KpI添砖加瓦！”
“KpI？”凌风一愣。
“就是功绩的意思！”云逍摆摆手，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脸上甚至浮现出智慧的光芒，“你们想，我现在过去，对着那扇门，砰砰砰磕三个响头，态度诚恳一点，声泪俱下地认个错，就说‘杀生大人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再也不敢了’。说不定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
他双手一摊，总结陈词：“这叫什么？这叫战略性转进！这叫审时度势！大丈夫能屈能伸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龙傲天在后面听得连连点头，巨大的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瓮声瓮气地附和：“大哥说得对……我觉得投降挺好的……磕头我会……”
这下，连凌风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憋着笑，想反驳，却发现云逍这套歪理邪说逻辑居然是自洽的，让他一时找不到破绽。
“噗……”
一声轻笑传来。
是冷月。
她迅速别过头去，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轻轻抖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凌风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云逍，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认怂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这么理直气壮！”
辩机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佛号，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也漾满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阿弥陀佛。云施主此言，颇有几分……禅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尊严，立地存活。嗯，有道理。”
“笑什么笑！”云逍瞪了他们一眼，梗着脖子道，“我这是从团队整体利益出发，做出的最优化决策！是顾全大局！你们这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懂什么叫战术！”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走到了他身边。
是钟琉璃。
她不像其他人那样笑，反而一脸认真地看着云逍，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坚定。
“师弟，我支持你。”
她的话语简单而有力。
“你说投降，我们就投降。你说磕头，我就陪你一起磕。你说打，我们就打。”
云逍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一把抓住钟琉璃的手，激动地说：“琉璃！还是你懂我！看看，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同志！他们，都是一群等着看我笑话的损友！”
钟琉璃认真地点点头：“嗯，他们是损友。”
“哈哈哈哈！”凌风笑得更大声了，指着他们俩，“完了完了，你看，连琉璃这么单纯的孩子都被你带偏了！”
团队里凝重的气氛，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中，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笑闹过后，辩机的表情重新严肃起来。
“玩笑归玩笑，但云施主刚才的话，也点出了一个核心问题。我们对杀生，以及他所在的‘阿鼻城’，了解得太少了。”
她看向云逍，正色道：“云施主，你或许还不知道。在当今佛门，有四大圣地之说，它们代表了新佛道统的四个至高顶点，与我的‘灵山’、八戒前辈的‘净坛天’齐名。”
云逍挑了挑眉：“哦？还有这种说法？说来听听。”
辩机缓缓道来：“玄奘佛主昔年讲经说法，开创新佛的祖庭，名为‘灵山’，象征‘开示’与‘传承’。孙刑者前辈证得斗战之道，其道场名为‘花果天’，象征‘守护’与‘征伐’。”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而八戒前辈……他的道场，名为‘净坛天’，象征‘富足’与‘包容’。”
识海之中，一直装死，连云逍怎么呼叫都没反应的八戒，在听到“净坛天”三个字时，那庞大的神魂猛地一颤。
一声复杂至极的叹息，在云逍心底响起。
“净坛天……呵，好久远的名字了……”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追忆、痛苦与自嘲。
云逍立刻在识海中抓住了机会，阴阳怪气地传念：“哟，八戒前辈，醒了？舍得开机了？刚才信号不好，飘到域外去了？”
“小子，少跟本帅贫嘴！”八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但声音里透着一股难言的虚弱与疲惫。
云逍没有继续调侃，他能感觉到八戒情绪的剧烈波动。
辩机的声音还在继续，而这一次，她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至于第四个圣地，便是杀生前辈的道场——‘阿鼻城’。它象征的，是‘戒律’与‘审判’。”
“阿鼻，在古佛经义中，意为无间地狱。是佛门十八层地狱里，最深、最苦、最无法逃脱的一层。”
“杀生前辈以此为名，建立道场，将其化为佛门最严酷的试炼场与刑场。所有违背新佛戒律的重罪之人，都会被投入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那里，没有慈悲，只有规则。没有救赎，只有净化。是佛门所有弟子，谈之色变的第一禁地。”
辩机说完，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这一次，是真的安静。
凌风的笑意僵在脸上，冷月微微蹙起了眉头，就连钟琉璃都感受到了那份沉重。
云逍脸上的嬉皮笑脸也一点点收敛了起来。
“无间地狱……最严酷的试炼场……”他喃喃自语。
识海中，八戒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严肃。
“那小尼姑说得没错，但还不够准确。阿鼻城，与其说是试炼场，不如说是杀生那疯子给自己打造的一个……绝对干净的笼子。”
“他有洁癖，一种深入神魂的洁癖。他认为世间万物皆是污秽，皆有罪孽，都需要被‘清洗’。而阿鼻城，就是他理念的终极体现。”
八戒沉声道：“小子，本帅劝你一句，那地方，不是善地。杀生那家伙……比你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疯，更偏执。”
听完八戒的话，云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站在那里，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行了，不闹了。”
他的声音平静，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澈。
“投降是肯定不能投降的。我云守拙这辈子，跪过天，跪过地，跪过父母，还没给仇人磕过头。那不是我的风格。”
凌风愣愣地看着他：“那你刚才……”
“我刚才？”云逍理直气壮地一挑眉，“我刚才那是活跃一下气氛，进行战前心理疏导！没看到你们一个个都快紧张得尿裤子了吗？不给你们松松弦，待会儿真进了那什么阿鼻城，看到个苍蝇都得吓得道心崩溃！”
众人：“……”
这家伙，总能为自己的怂找到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云逍不再理会他们，重新转向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光门，眼神变得锐利如剑。
“杀生把请柬都发到脸上了，我们不去，岂不是显得太怂了？传出去，我镇魔司诡案组的面子往哪儿搁？”
“而且，他费了这么大劲，又是养龙，又是开祭坛的，不就是为了请我们去做客吗？这么盛情难却，我们总得去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龙傲天的事，人皇的秘密，还有这该死的仙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躲是躲不掉的。”
他回头，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三分狡黠七分疯狂的笑容。
“所以，我的决定是——”
“去！”
“但是，”他话锋一转，笑得更坏了，“咱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尤其是……逃跑的准备！”
他看向飘在半空的紫金钵。
“紫叨叨，听到没有？”
“到！”紫叨叨从钵盂里探出头，像个小兵一样挺起胸膛，兴奋地敬了个礼。
云逍下达指令：“把玄奘留下的那个什么仙路指引，给我开到最大功率，随时待命！一旦情况不对，或者我喊一声‘撤’，你就立刻、马上，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所有人传送到安全的地方！一秒钟都不要犹豫，听明白没有？”
“收到！”紫叨叨脆生生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随时准备跑路！”
众人看着这一主一仆一本正经地商量着跑路大计，皆是哭笑不得。
但不知为何，心中那份因“阿鼻城”而起的恐惧与迷茫，却在云逍这番无赖却又无比务实的安排下，悄然消散了。
是啊，怕什么？
天塌下来，有这个家伙顶着。
就算他顶不住，也一定会是第一个带着大家跑路的。
一种莫名的心安，在团队中蔓延开来。
之前的绝望与猜忌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和一丝……跟着云逍去别人家捣乱的恶作剧般的兴奋。
“都准备好了吗？”云逍问。
众人相视一笑，齐齐点头。
“好！”
云逍不再犹豫，一马当先，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扇晦暗的光门。
“龙傲天！”他在踏入光门前，回头喊了一声。
“啊？大哥，我在！”巨龙连忙应道。
“跟紧了！拿出你神话级生物的气势来，别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要是走丢了，可没人会浪费时间回去找你！”
“哦哦！来了来了，大哥等等我！”
龙傲天闻言，巨大的龙躯一抖，连忙迈开四条粗壮的龙腿，轰隆隆地跟了上去，生怕被丢下。
凌风、冷月、辩机、钟琉璃，也依次跟上。
一行人，带着一条名叫“龙傲天”的巨婴魔龙，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一头扎进了那扇通往佛门第一禁地，通往未知险境与无尽疯狂的光门之中。
光门在他们进入后，闪烁了一下，便如水波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黑风遗迹，重归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