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参上 第317章 滋养神魂

不可能！

正阳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尘那空寂的侧影，又猛地扫过赵怀瑾麻木的脸庞。

如果这里是斩断念想后的终点，是净土，那为何他这背负万千业障、双手沾满血腥、心中执念如火的人，也会抵达此处？

两条背道而驰的路，怎么会通向同一个地方？

那当初的选择，又有何意义？斩念与背负，难道竟是殊途同归？那灰袍僧人的诘问，难道是一个骗局？一个陷阱？

无数念头在正阳心中疯狂碰撞，带来一种近乎荒谬的错乱感。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谜团之中。之前每一层的挣扎、每一次的抉择、每一份痛苦与坚守，在此刻似乎都变得有些虚幻起来。

龙浩然也察觉到了正阳的不对劲，用手肘碰了碰他：“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无数疑问疯狂交织，带来近乎荒谬的错乱感。龙浩然的触碰让他猛地回过神，他强行压下心头的巨震，目光再次扫过这片祥和空间与那几座莲台，尤其是了尘空寂和赵怀瑾麻木的身影，一股强烈的诡异感取代了最初的震惊。

“不对……”他低声对龙浩然道，声音沙哑而凝重，“这里……很不对劲。”

这第七层，绝非简单的休憩之地，也绝非真正的彼岸净土。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疑冢，一个伪装成终点的陷阱！无论选择“净土”超脱，还是选择“无间”背负，似乎都被某种更深层的力量，引到了这同一个“点”上。

纵有万般疑惑与警惕，眼前的现实是，这片空间的灵气的确精纯无比，身下的莲台更是疗伤恢复的至宝。连日来的地狱血战，业火焚身、情毒蚀骨、与强敌搏杀……早已让他身心俱疲，暗伤累累。

“无论如何，力量才是根本……”正阳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既然暂时无法看破这迷局，纠结无益，不如抓住这眼前实实在在的机遇。唯有恢复乃至提升实力，才能以不变应万变，应对任何可能的变故与危机。

“既来之，则安之！”他轻声叮嘱道。

事已至此，他索性将重重疑虑暂时深埋心底，但内心的警惕却提到了最高。他闭合双目，不再去看了尘二人，也不再审视这诡异的空间，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开始引导那莲台涌出的、温润平和的精纯灵气，洗涤连日征战留下的无数暗伤与疲惫。

连番地狱的残酷厮杀，如同最狂暴的锻锤，千次万次地捶打着他的道基。每一重劫难都险些让他堕入深渊，但每一次挣扎而出，都让他的混沌金丹被剔除更多杂质，变得更加坚韧、凝实。

这是自踏入骨塔以来，首次真正意义上的喘息之机。无需时刻对抗外界的酷烈环境，无需提防无处不在的幻象。唯有身下莲台源源不断输送而来的精纯能量，温养着千疮百孔的身躯与近乎枯竭的神魂。

孽海中的那场意外，蒙面女子识海深处泄露出的那一丝浩瀚意志，虽只如惊鸿一瞥，却如同九天银河倒灌，强行拓宽并洗礼了他的紫府神庭。尽管外来神念早已退潮，留下的空虚与刺痛依旧清晰，但神念的“质”与承载“量”的上限，已被永久地拔高到了一个远超寻常结丹中期修士的境地。

在第七层莲台精纯能量的滋养下，这种好处才真正显现出来。澎湃温和的能量无需刻意引导，自发涌入神识紫府，在神念的控制下，高速旋转的混沌金丹贪婪吮吸，三色道纹随神念时而融合为造化归墟之气，时而各自为政，散发出滔天气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更加凝练，对混沌之力的掌控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因祸得福吗？” 正阳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孽海中的疯狂画面如同梦魇，时时啃噬着他的内心。对姜悦的愧疚，对那蒙面女子的复杂情绪，以及对其醒来后那冰封万里杀意的忌惮，都让他难以真正静心。

他只能强行将这些杂念压下，专注于吸收莲台的能量，“力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变局，才能守护…才能理清这一切…”

摒弃一切杂念，内视体内，首先感受到的是肉身深处传来如同万蚁噬咬般麻痒与细微刺痛。这是在业火之湖中被煅烧、与龙浩然搏杀中被捶打、在孽海情毒中被侵蚀所遗留的无数暗伤，正在精纯元液的滋养下飞速愈合。

暗黄色肌肤下，新生的肌体变得更加坚韧，骨骼上的细微裂痕被弥合，泛着如同金属般的混沌光泽。第一层石山地狱近乎残酷的负重锤炼，在此刻得到了最终的沉淀与升华，这具躯体真正达到了当前境界所能企及的完美状态，足以承载更狂暴的力量。

丹田气海内，混沌金丹的旋转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定与浑圆。迈入结丹中期带来的些许虚浮之感，在连番生死搏杀的压力与此刻精纯能量的灌注下，被彻底夯实。心念微动间，归墟之力便可随心而发，再无半分滞涩。

神念内视，他清晰地“看”到紫府深处那隐匿极深的血髓残魂。在蒙面女子那浩瀚神念的冲击与洗礼后，正阳自身的神念强度与感知精度跃升了何止一个台阶。此刻那残魂在他“眼中”再不是虚无缥缈，如同一团扭曲的猩红阴影，紧紧依附于他的神识壁垒之上，汲取着微弱的能量维持自身，却又因莲台祥和能量的压制而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老鬼，”正阳的神念化作冰冷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残魂核心，“安分些。若再有任何异动，我不介意借此地能量，将你彻底炼化，弥补我的神魂损耗。”

残魂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传递出恐惧的意念，缩成一团，不敢再有丝毫妄动。

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心田深处，那簇幽蓝业火静静燃烧。灰袍僧人留下的金色佛印如同星辰般镶嵌其中，梵文隐现。莲台的能量似乎对这业火也有着某种安抚与净化的作用，虽然冰冷的灼痛感依旧存在，却不再那般狂躁暴烈，反而多了一丝奇异的“驯服”感，其燃烧产生的力量，开始更顺畅地被混沌金丹吸纳、转化，成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痛苦的源泉。

破云枪尖虽已融入金丹，但其“魂”却无处不在。正阳能以神念清晰地感知并温养这份独一无二的“本命神兵”的灵性。他反复体悟着在业火之湖中，以身为器，引业火万兵淬炼枪尖。其中蕴含的破灭与新生的真意，与造化归墟指一脉相承，却又更加极端、更加侧重于“兵”的锋芒。他隐隐感觉，这并非终点，当他对归墟之力的领悟更深，这枚温养于金丹中的“枪尖”，或将爆发出更恐怖的威能。

偶尔，他会从深层次的入定中短暂苏醒，警惕地感知四周。

相邻莲台上龙浩然周身妖气翻腾，显化出部分蛟龙本体虚影，显然也获得了巨大的好处，正在全力冲击更高的层次，气息一日比一日强横。

了尘与赵怀瑾依旧如同枯寂的磐石，仿佛与莲台融为一体，气息空茫。

七杀剑主闭目盘坐，但周身缭绕的剑意却时而吞吐，偶尔扫视过来的目光，依旧冰冷充满杀意。

其他几位也都抓紧这难得机缘，默默修炼，气息各有增长。

而最让正阳心神无法彻底宁静的是那道月白身影。蒙面女子始终静坐，仿佛化身冰雕。她再未看过正阳一眼，也没有任何举动。

但那日孽海中的疯狂与苏醒后的极致杀意，如同梦魇般萦绕不去。正阳能感觉到，她并非真的无视，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笼罩在她周围。这份沉重的压力，反而进一步鞭策着正阳，不敢有丝毫松懈，疯狂地提升着自己，以应对那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清算。

修炼不知岁月，正阳完全沉浸在对自身力量的梳理、整合与深化之中。每一个周天的运转，都让他的气息更加内敛，根基更加稳固，对力量的掌控更加精妙入微。混沌金丹所筑道基在经历了地狱般的磨难与此刻祥和的沉淀后，终于绽放出它应有的、包容万物又破灭万物的深邃气息。

之前的他，如同一柄出鞘的凶兵，锋芒毕露，煞气逼人。而此刻，那凌厉的气息渐渐内敛，沉静下来。肌肤下的暗金光泽流转不息，却不再刺目，反而带着一种厚重古朴的韵味。呼吸悠长平稳，一呼一吸间，仿佛与整个莲台、与这片净业之地的韵律隐隐相合。

两年后，入口处的空间再次泛起涟漪。

一道狼狈的身影踉跄着闯入。那人衣衫褴褛，周身气息紊乱，显然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达此地，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目光扫过场中莲台，看到尚有位置，眼中顿时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几乎是本能地朝着最近的一座空置莲台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