煅天道 第5章 知难而退

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初免到来让萧离颇感意外。在萧离看来，昨日大家都弄得灰头土脸帮着收拾，那是面子，而今天初免竟然还能过来帮忙，可就是人情了。

“想不到初兄今日还能过来，萧离心存感激。”萧离拱手。

初免忙回礼。“萧将军这是哪里话，能为萧将军效劳是初免的荣幸，只是怕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不给将军添乱就好。”

初免还不等萧离说话，就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是真不想过来，昨天弄的泥土一身啊。可是老师大清早就把我喊起来，非让我过来帮帮手，萧将军你也看到了，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干粗活儿的粗布衣服。”紧接着又小声说道：“其实是老师自己想过来将军府，但是碍于他身为前辈和那张文坛巨匠的面子，拉不下脸来。所以只有我这个弟子代劳了。”

萧离闻言禁不住一笑。“是萧离的错，等我安顿好了，一定去拜会令师修老。”

初免闻言摆摆手说道：“萧将军千万别去。”

着急有些诧异地看着初免。

“如果萧将军去了，他能拉着你的手聊上三天三夜，烦！”

萧离摇头轻笑。“看来知师莫如徒啊！”

初免又叹了口气。“家师自从看了萧将军的那些诗文，没少骂我。”

“哦，这是为何？”

“你看看人家写的诗文，再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平时让你多看书，你就是不听！唉！徒不如人惭愧啊，惭愧！”初免惟妙惟肖地学着老师修老的样子。

惹得萧离忍不住而笑，连忙拱手打趣地说道：“看来倒是萧离连累了初兄。”初免继续说道：“把我骂急了，我就说，你骂我有什么用。你读书多，有本事你也写几篇这样的诗文啊！”

萧离拱手连称“惭愧！”

此时同田玉竹一起走进来的柳青荷接声道：“初免你又在说修老的坏话，改日再见到修老一定告知修老。”

初免看着也同样穿着粗布衣裳的柳青荷装作生气地问道：“哪里来的村妇，信口胡言，诬陷本公子？”

柳青荷和田玉竹双双与萧离见礼，萧离回礼。

初免这句“村妇”把田玉竹也惹得不高兴了，因为她今天也是穿着粗布衣裳，大家都是打算过来帮忙的。所以两名女子就与初免打起嘴架。

一时之间把萧离弄得插不上话，看样子初免平时和她们没少打嘴架。

就在三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听到康莫愁声音大老远就传过来。“萧离你给我出来。”

康莫愁怒气冲冲地走进月亮门，来到众人面前向萧离说道：“你今天要给我一个解释。”

萧离一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看着康莫愁。“莫愁师妹，我要解释什么？”

康莫愁双手一叉腰问道：“我爹为什么要叫你爹，今天你要给我解释清楚了，若不然我和你没完。”

此时就见刚刚走进月亮门的赵星云接道：“其实这事儿我也很是好奇。”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萧离，萧离一阵头大。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长公主说起自己的婚事时，就说过康莫愁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加以调教即可。当然萧离也自然想到了南宋大学士洪迈，记录在《容斋随笔》上和苏东坡有关的一个典故，河东狮吼！

萧离在众人的目光中无奈地清了清嗓子，想了一下如何措辞，然后把那天打赌的事情讲了一遍。

大家听完整个过程这才明白其中的原委，更是知道，原来那首《望月思人》是在这种情形写出来的，让大家叹服的是，因为一个打赌萧离竟然写出了这首绝世之作。

莫愁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心中的怒火也渐渐褪去。嘴里嘟嘟囔囔半天方说道：“一个打赌玩笑而已，当不得真，以后萧离师兄要称呼我父亲伯父才好。”

初免在一旁忍不住赞叹道：“康大人真乃是我辈之楷模啊！”

赵星云颇有深意地接道：“想不到康大人竟然会如此信守承诺，真乃是我大赵文人之典范也！”

柳青荷与田玉竹因为此事，也不得不佩服康庆中康尚书的为人，纷纷赞叹！

初免看着大家的表情，问道：“你们在想什么？”

柳青荷回答道：“当然是敬佩莫愁父亲康大人信守承诺的人品。”

初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错了。我说的是康大人和诗神比试谁诗文写得好，输了当儿子，真会找刺激啊！”

萧离：“额……！”

赵星云、田玉竹、柳青荷三人瀑布汗。

康莫愁闻言反应过来当时就炸了。“初免……。”

初免忙说道：“你萧离师兄在这里呢！咱可是淑女，淑女，淑女……”

康莫愁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初免，然后对萧离扭捏地说道：“萧离师兄，其实人家平时不是这样子的。”

在场所有人大汗……

赵星云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大家别闹了，来了就是帮忙的。都找点事儿干，忙完今天，明天大家一起出去参加女儿节庆典。”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并且看神情对于明天这个什么女儿节似乎都很期待。

萧离疑惑地问道：“什么女儿节庆典？”萧离突然想起地球上中国的三月三就是女儿节，也叫作上巳节，起源于周天子时期的周昭王。后来到了唐朝武则天时期才被定型，当然还有一种传说，那就是三月三是王母娘娘的诞辰。萧离只是不知道这个赵国的女儿节又是什么名堂。

赵星云解释道：“赵王生有十二子，没有女儿。去年三月三日得玲珑郡主，所以赵王便把每年的三月三日定为女儿节。”

萧离心中暗道：“看来这个宇宙有很多东西都有它的共通性，时间竟然也是如此的巧合。”

康莫愁挎着萧离的胳膊。“师兄，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萧离有些头大，刚才他可是见识了康莫愁的彪悍，这样的女子还是躲远点的好。“不好，因为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实在是走不开。”

康莫愁本来还想央求萧离几句。赵星云马上搭话。“萧将军初临赵国，何不借着这个机会见识一下我大赵的风土人情？据说明日赵王会带着满周岁的玲珑公主和王妃们儿游行，正好提前一睹赵王风采？”

萧离心中一动，自己迟早会被召入朝堂，若是能够提前看一看这位赵王倒也是不错。但是被这个康莫愁缠着却非所愿，所以看向其他几个人。

柳青荷最先明白萧离的意思，马上接道：“萧将军，您这将军府修缮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工，不如萧将军明日就随我们一起出去游玩，大家在一起也有个照应，更能提前熟悉一下我们大赵的现实状况。”

初免在一旁也说道：“萧将军赶紧答应吧！看把这几位美女急得！当然了就算为我你也应该去，若不然明日家师还会让我过来帮忙。”

几个女子都不约而同地白了初免一眼，然后都看着萧离，期待着萧离的决定。

萧离微笑道：“既然大家如此盛情相邀，萧离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康莫愁第一个喜上眉梢欢呼雀跃。其他几个人也是很是欢喜，对于几个女子而言，能与心仪的萧离同行出游，本来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这个心仪的男子还是名动大赵的诗神。

沉溺在无尽虚无之中的萧离，正沿着每次自己认为是同一个方向的地方飘荡，他现在还无法给这虚无下一个定义，至少目前还不能，这就是他要沿着一个方向飘荡的原因。他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无尽，或者这里到底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存在，只有自己的意识。自从上一次那个透明女人带着他进入无尽虚空之后，虽然他受尽折磨，但是让他突然联想到，这无尽的虚无与跨越空间时的虚空到底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之前萧离进去这虚无之地只是感觉很舒服，除了自己的意识，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感觉也很惬意。但是现在萧离有了目标，那就是找到这里的边界，如果虚无之地有边界那就代表不是无尽。但是也有可能自己永远也找不到边界。萧离不在意是否徒劳无功，因为每次进入修炼状态都是这样无所事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正在飘荡的萧离突然心中示警，而让他感觉有危险的却不是这虚无之地，因为虚无之地只有意识，别无其他。那么这种危险就是来源于自己外界的身体。难道是自己在萧杀平原正在奔跑的身体遇到了什么未知的危险吗？

奔跑中的萧离突然睁开双眼，从修炼《创世经》中挣脱出来。萧离从修炼状态之中一脱离出来，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凶煞暴戾之气从自己身体的前方充斥着。萧离瞬间止住身形，刹住去势。

扑面而来的依旧是那种萧杀的风，耳边依旧是那种硬物摩擦的声音，放眼望去还是那及腰的野草。而在所有这些熟悉之中，前方却有一股凶煞暴戾的气息让萧离心生恐惧。

“什么情况？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自己为什么心生惊惧之感，难道是自己发神经了吗？”萧离心中暗自说道。萧离这次没有用‘随风而动’，而是缓步向着那个让自己心生恐惧的方向迈步行走。行走百来米之后萧离停下脚步，因为他发觉随着自己的前行，那股凶煞暴戾之气越来越重。

“奶奶滴！有些不对。怎么自己心跳速度越来越快，并且感觉越来越想发泄怒火，而我没有什么怒火啊！”萧离心生疑虑，停下脚步凝视着那个让自己不安的远方。

从那个透明女人和薇儿的言辞来看，自己这个七阶武将在神阙大陆绝对是渣渣一样的存在，若是前方真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恐怕自己连个垫底的资格都没有。

萧离展开神识向前方蔓延，想一探究竟。不过马上就把神识收回来，因为他发觉自己的神识越是往前延伸，自己越想发泄怒火。

“大爷滴！那个只剩下能量的透明娘们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野了，把老子扔下不管，现在真的是没有太多的底气去面对未知的危险。算了，老子可不想找刺激。老子还是原路返回稳妥一些。”萧离想到此处展开随风而动撒丫子就往回跑。

不是萧离胆小，是萧离有自知之明。这个神阙大陆水太深，自己又太过于弱小，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这次萧离没有再进入修炼状态，而是专心地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奔跑了近百里才感觉那股凶煞暴戾之气逐渐消失，纵使是这样萧离也没有停下来，因为他不确定那股凶煞暴戾之气的源头是不是活物，若是活物耽误半刻可能是对自己的生命不尊重。对于萧离来说，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可不想再死一次。

在遥远的遗迹古城城门楼上，那个透明女人正看着千里之外的萧离折返回去的背影，淡淡地笑道：“想不到这个小混蛋警觉性还挺高，还懂得知难而退。这样老娘也就能放心了些。”

在透明女人身后的城楼里，横七竖八到处都是人族和未知生物的尸体。

人族的尸体有东方人的面孔，也有异族人类的面孔，这些异族人类无论男女都肋下生有一对或者两对羽翼，但是个个长相俊美。他们有的一身甲胄，有的一身布衣，他们无论是站还是卧倒，或面目狰狞，或满眼不甘，或微笑，或痛苦，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临死前都是处在战斗状态。虽然历经万载岁月，却仍然栩栩如生肉身不腐。修炼到一定境界的人才会知道，只有拥有神位以上的人才会肉身万载不腐。

那些全身漆黑类似狗非狗，全身没有一根毛发，却肋下生有锯齿状肉翅的未知生物，死状各异，但是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被那些人类所杀。这些未知生物虽然死了无尽岁月，可是身上那股凶煞暴戾之气仍然不散。

透明女人飘下城楼，落入那些人族和未知生物尸体中间，神色黯然地对着人族尸身自语道：“你们活着的时候为人族献出了生命，或许现在无知的人族都不记得你们曾为人族的尊严而战斗过，或许你们的尊严是不需要被人铭记的。”透明女人伤感地站在那里默默无语。

透明女人沉默一刻，然后又说道：“可是我却不能让你们入土为安。人族还是太弱了，胜利还是如此的渺茫。人族还需要你们尽最后一份力，所以你们的肉身我要带走，让你们去星空古路，去那里最后一次释放你们的骄傲与荣光。”透明女人开始收殓那些人族的尸身，虽然她和你厌恶那些未知生物，却也把它们的尸身一并收起来……

萧离终于又回到了自己将军府的屋脊上。萧离此时此刻仍然心有余悸，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感觉自己压在心底多年的怒火被点燃被燃烧，当时想着的就是发泄出去。

那是一种能够诱发情绪的未知，并且越是靠近那种感觉越是强烈。而萧离是懂得进退的人，虽然他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自己情绪难以把控，想一探究竟，但是他还是理智地放弃了。

萧离闭着眼调节一下呼吸，平复一下内心，竟然发觉自己的境界竟然又突破了。就在萧离心中暗喜之时，心神突然一动，迅速展开神识掠向将军府最后那一排房舍。

神识勉强探查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后面的房舍中跃起。由于萧离的神识只能投放出去七十丈，随着那个身形跃起的方向超过了萧离神识笼罩的范围。萧离果断舍弃神识，站起身用目光看向那个方向。

朦胧的月色之中，一道纤细的身影掠过将军府后面几处屋脊，最后掠过高墙。

萧离心念一动，展开‘随风而动’身法，瞬间来到刚刚那道纤细身形掠过的高墙，站在高墙之上。一道纤细的身形在萧离眼中接连几次在对面的屋顶短暂停留，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