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脉深处,藤蔓庇护所内,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汞。星辉石的光芒在姬尘覆盖着冰冷星骸甲胄的身躯上流淌,映照出金属特有的、毫无生命温度的幽光。他如同一尊从上古战场归来的残破神像,矗立在姬正阳的石床前。
燃烧着暗银漩涡的左眼,冰冷地扫过父亲胸前那被菌丝锁幽阵稳固的星辉光网。紫黑色的核心死气在双重禁锢下搏动缓慢,如同陷入沉眠的毒兽。姬正阳灰败的脸上,呼吸微弱却稳定。十五日。星殒之瞳反复推演的结果,冰冷地烙印在姬尘的意识深处,如同倒计时的丧钟。
他的目光转向旁边石床上昏迷不醒的阿蓉。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眉心因精神力透支而紧锁着,仿佛在梦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维系那脆弱的菌丝锁幽阵,是她以灵魂为代价换来的十五日喘息。
再看向阿山。他靠坐在洞壁,右臂无力地垂着,皮肤下那星陨力脉的雏形光芒彻底熄灭,只留下一条布满细密血痕、微微肿胀的手臂。每一次尝试握拳,都带来钻心的刺痛和无力感。石头和阿木相互搀扶着坐在一旁,两人身上缠着用星苔布临时包扎的伤口,脸色苍白,气息萎靡。他们的眼神中,除了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多的是对姬尘此刻非人形态的惊惧和深深的忧虑。
整个矿脉的防御力量,在经历了腐藤毒蜥一战和阿蓉透支后,已降至冰点。仅凭重伤的三人,别说抵御影蚀殿可能的追踪,便是矿脉深处那些被惊动但尚未露面的污秽魔物,都足以将他们撕碎。
冰冷的金属摩擦声打破了死寂,不带丝毫情感波动:“此地…不可久留。”
阿山挣扎着想站起来:“少族长…我们…”
“守不住。” 姬尘的声音冰冷地陈述事实,打断了他。燃烧着漩涡的左眼扫过矿洞入口方向,“能量波动…残留…会引来…猎犬。” 他指的是影蚀殿,甚至可能是被古星核和之前大战吸引来的其他存在。
阿山张了张嘴,看着姬尘那覆盖着星骸的脸庞和冰冷的独眼,最终颓然低下头。他知道姬尘说的是对的。留在这里,一旦被找到,就是死路一条,还会连累昏迷的阿蓉和垂危的族长。
“那…我们去哪?” 阿木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迷茫。
姬尘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冰冷的左眼缓缓转动,穿透厚厚的岩层,仿佛在凝视着矿脉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星殒之瞳的视野中,一幅模糊的、由矿脉结构、星力残留、死气淤积点构成的立体地图在意识中展开。他在寻找…出路。一条能最大限度规避危险、又能为阿蓉和姬正阳提供相对稳定环境的出路。
片刻后,他覆盖着星骸的右臂抬起,指向矿脉深处,一个偏离主要甬道、位置极其隐蔽的岔洞方向。那是之前阿蓉菌丝网络探测到的,一处被厚厚死气淤积层包裹的、如同天然石室的狭小空间。那里死气浓郁,如同天然的屏障,能有效隔绝能量探查和低阶魔物的骚扰。
“那里…死气…为屏。” 金属摩擦声响起,“阿蓉姐…菌丝…可缓慢…净化…构建…临时…庇护所。”
这是唯一的选择。利用死气屏障自保,同时依靠共生净菌缓慢净化内部环境。虽然过程漫长且充满风险(死气侵蚀),但比起暴露在外,已是万全之策。
阿山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决绝。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们…这就准备!” 石头咬着牙,用未受伤的左手撑起身子。
接下来的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度过。阿山强忍右臂剧痛,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和牙齿,配合石头、阿木,利用洞内现成的坚韧藤蔓和初步淬炼的铁纹木枝,飞快地制作了两副简易的担架。一副用于抬昏迷的阿蓉,一副用于抬生命体征平稳但无法移动的姬正阳。
姬尘则如同冰冷的监工,覆盖着星骸的身躯站在矿脉入口附近。燃烧着漩涡的左眼穿透岩壁,警惕地扫描着外界可能的能量波动。归墟星漩在体内缓慢而沉重地转动,每一次脉动都释放出冰冷的磨灭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覆盖着这片区域,尽可能掩盖着内部活动的痕迹。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归墟星力,涌向自己的脸庞。星骸甲胄覆盖了下颌和颧骨,冰冷坚硬,隔绝了触感。他想做出一个“皱眉”的表情,却只感觉到金属的冰冷和下方肌肉牵动的滞涩感。属于“姬尘”的情绪,如同被厚重的星骸甲胄层层包裹,压缩在灵魂的最深处,只剩下冰冷的责任和十五日倒计时的紧迫。
星骸化…不仅是躯体的改变…姬尘的意识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明悟。归墟星漩的力量过于霸道,为了承载它,属于“人”的情感和本能,正在被这冰冷的金属和磨灭之力…同化、压制。
这念头一闪而逝,随即被更强烈的紧迫感覆盖。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走。” 当一切准备就绪,姬尘冰冷的指令下达。
阿山和石头抬着姬正阳的担架走在最前,阿木艰难地拖着阿蓉的担架紧随其后。姬尘则如同沉默的金属幽灵,走在队伍最后方。他每一步落下,覆盖着星骸的脚掌都深深陷入岩石地面,留下冰冷的金属印记。一股无形的、冰冷霸道的力场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如同巨大的扫帚,将他走过的痕迹和队伍残留的气息,尽数磨灭、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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