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宗师 第九七一章 南北赌斗 武圣传道

1913年7月12日。

北京城正阳门火车站，袁世凯带着诸多幕僚，亲自为车二先生和阿圭拉两位武圣送行。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换做平时，在北洋高层们的心中，只是一群不识天数的武夫自嗨之举。

毕竟时代早已变了，任由你杨猛的功夫再高，在成编制的正规军队的面前，只要一波枪炮齐鸣，照样灰飞烟灭。

然而，当车二先生为袁世凯解释说，杨猛之所以不惜以萨古龙珈派的镇教圣物，作为武道大会的武圣大奖，企图引来各国武圣，以一己之力，踩着群圣的尸骨上位，是为了让他的武道意志蓄势！

“只要杨猛谋划成，其天下第一武圣的大势一成，其在武道之路上亦会更进一步！”

袁世凯至今仍记得车二先生的这句话。

哪怕，这句话本身仍是一种猜测，可他也根本无法容忍。

杨猛之武道实力和个人威望，已严重影响了南北统一大势，若是让他踏足武圣之上的境界，他袁世凯乃至北洋高层的个人安全，岂不是都成了一个笑话？

于公于私，北洋政府都要倾尽全力，在这次武道大会上，阻止杨猛的任何谋划，打断他武道意志蓄势之路！

“两位武圣此去，必定艰难重重，万万保重自身！”

“老朽必为大总统鞠躬尽瘁！若是侥幸得胜，定要南方接受大总统的国币法案！”

车二先生神色恭敬，与阿圭拉接过袁世凯递过来的烈酒，抬手一饮而尽，而袁世凯在饮下烈酒之后，胖得好似圆球的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红色……

“好，慰亭便在京城，等待两位武圣凯旋归来！”

众人辞别了袁世凯，纷纷上了南下的火车，不过片刻功夫，便在一阵汽笛声和烟雾中缓缓启动……

火车启动后，北洋的护卫们便自觉的散开，与阿圭拉几人退到了车厢的另外一边。

至于这边的卧铺，自然都留给了车氏形意。

车氏形意此次可谓倾巢而动，不仅八大弟子带着一众的徒孙，就连车二先生的子嗣，也跟着老爷子到上海见识见识……

车二先生育有三子，分别是车兆烈、车兆俊、车兆杰。

不过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常年走镖并在晋商五家内轮换护院，家境已然十分殷实，加上武门之中，打打杀杀之事太多，他也并不愿意儿子再入武门，索性便放任自流。

车家三子自幼便与晋商家子嗣交好，渐渐非但不喜武道，反而对经商和从文更感兴趣……

这次南下，本来车氏三子并不想来，不过因为车氏形意诸多弟子不愿让老爷子南下挑战，这才暗中劝三子一同南下，期待着让三子在路上动之以情，在路上继续劝谏车二先生……

“爹，您今天都八十岁了，何必跟小辈搭手，拳怕少壮，您再有个闪失，何其不智！”

车兆烈今年也有六十多岁，经商了半生，早已儿孙满堂，之前听到老爷子竟要挑战徒孙，便十分担心，等知道这些徒弟们也并不愿让车二先生动手，索性便带着两个弟弟和孙男弟女，一同跟着南下。

车氏三兄弟都不擅功夫，但也正因如此，很多弟子们不方便说的话，他们三个做儿子的才能为所欲言。

“是啊师傅，烈哥虽不懂武门里的规矩，可这话到底说得不错，以您老如今的辈分，说句形意祖师也不为过，何苦去挑战徒孙辈的小子，即便是胜了，也只会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李复祯得了车二先生的真传之后，此刻在诸多弟子中，已渐渐确立了掌门人的身份，对师傅执意接受北洋政府的请托，坚持南下挑战杨猛，一直都无法理解。

“那小猴子虽然年轻，可天赋拔群，实力深不可测，他若不懂您老的一片苦心，真打得不分胜负，岂不是将形意老祖的名声付之东流？”

刘俭虽然在功夫上不如李复祯，但在乔家这么多年，对人心的把握反而在师兄之上。

可惜，任由他舌绽莲花，却依旧无法动摇车二先生的信念。

“有些话，不能与你们说，有些事，你们现在不懂，未来便会明白我的苦心！”

车站辞别时的那杯烈酒，对于袁世凯的酒量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哪怕一口气饮下，也不过是气息又粗了几分而已。

但，这恰恰说明了袁世凯的身体不容乐观。

袁世凯的个子很矮，偏偏自发迹之后，酒色财气无一不喜，尤好狂吃各种进贡的补品，其体重一直居高不下，如今除了一对明显的黑眼圈外，面色也黯淡无光，看起来隐隐有些发黑。

而这种面相，在车二先生的眼中，无一不是肝胆胰肾乃至心脏等器官，都有了衰竭之相。

虚空武圣，肉身先天，对人体的了解远远在一些医生之上，而车二先生在保护袁世凯的这段时间里，也不断从种种迹象中反复认定，袁世凯的身体状况可谓江河日下。

故而，借着杨猛召开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顺势南下公开挑战杨猛一事，对车二先生而言，已是刻不容缓的第一要务，远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重要……

毕竟他可没有杨猛的先知先觉，知道袁世凯的寿数不会超过三年。

车厢的另外一边，阿圭拉正在耐着性子，努力教导着他的儿子和两个徒弟。

自从阿圭拉借助国术典籍，凭借着多年底蕴打破虚空后，他便开始不断思索，如何将他只强调实战技击术的菲律宾武术，提升至真正的武道层面。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觉得足以继承自己衣钵的徒弟和儿子，就忽然觉得有些不香了。

不仅不香，甚至还觉得蠢笨至极，简直是朽木不可雕矣。

“师傅，这短棍术之前一直都是实战练习，为何现在您忽然要我们每天都拿出时间，来做没用的冥想和思考？”

特奥多罗·萨维德拉今年虽然只有19岁，可按照中华国术的境界划分，已是突破了暗劲巅峰，到达了化劲之境的天才高手。

然而，阿圭拉很清楚，这两个徒弟、儿子包括自己，在武道上的天赋，绝非是那种惊才艳艳的天才。

相反，他们都属于那种擅长以勤补拙，不断从失败和挫折中总结经验的‘愚者’。

他们能够成长的这么快，实在是因为从小就生存在残酷的环境之下。

跑得慢的人，已经死在一次次的游击战中。

搏杀不够凶狠之人，也必定无法亚热带森林中的肉搏战中活下来。

但是，这仍是技击之术，是长期实战磨砺出来的战斗本能，是人类血脉中的野兽本性！

这仍然属于武术的范畴，不能称之为武道。

“你们想要突破半神战士，就要学会思考，学会文字，明白何为武技，何为武道，否则就永远只能凭借**的本能，用着一成不变的短棍术去战斗！”

阿圭拉耐心的给徒弟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学会文字，学会思考，因为在他看来，只有懂得‘术’与‘道’的区别，才能够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才能摆脱杀人机器这个名字。

“可是，爸爸，无论是短棍术、刀棍术还是短刀术，不都是杀人技么？他们所用的器具和技巧本就不同，难道还能都称为武道么？”

欧洛吉奥·卡内特，一个只有17岁的战士，但对于用了十多年的棍术，自认为还是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为何不能呢？”

阿圭拉听见儿子的反问，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他已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本质。

“在华夏的哲学中，‘道’是宇宙的本源与规律，是形而上的终极真理；‘术’则是具体方法与技能，是形而下的实践手段……”

阿圭拉看着儿子和两个徒弟一脸懵逼，知道自己从典籍中感悟到的高深道理，直接灌输给自己这三个近乎文盲的孩子，哪怕他们都是合格的战士，也很难真正理解其中的奥妙……

“例如，我传授给你们的短棍术、双棍术、长剑术、短刀术和刀棍术，都属于武术的范畴，无论用它来战胜或杀死多少敌人，都仍属于技击之术，是通过残酷的实战，锤炼出来的杀戮本能，你们唯有通过自己的思考、冥想，才能找出这些技击之术中的根本规律，将其升华为技击之道！”

“师傅的意思是，技击之术只是外在的技巧，而技击之道才是其中的根本规律么？”

洛伦佐·萨维德拉今年18岁，但在听完师傅的这段话后，他的感悟反而最深刻，并瞬间抓住了其中的重点，这让阿圭拉有些喜出望外……

“中国人有本《易经》，认为，‘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如果你们能从技击术中，找到其中的根本规律，就能反过来应用到更多的技巧，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就是这个道理！”

洛伦佐·萨维德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反问了一句……

“既然‘技击之道’这么厉害，那是否只思考‘道’就可以了，无需再像从前那样，每天都耗费大量的时间，通过大量实战来磨砺技击之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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