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微 第275章 人情

是夜，顾桓祁陪着沈清和用了晚膳，为沈清和换了药后才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重湘宫。

“臣妾听闻，皇上许久未翻过牌子了。”

顾桓祁瞥了一眼身后的江义敏。

沈清和见状，将自己的手插进顾桓祁的指缝中，两人十指紧扣往重湘宫门口走去，“不是江公公与臣妾说的，皇上莫要怪罪江公公，是后宫里头人多口杂，臣妾眼明心亮，自然看得见，听得着。”

“是谁敢在重湘宫嚼舌头，朕让江义敏给她们舌头绞了去。”顾桓祁沉声道，神情严肃，好像即刻便要下旨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啊，皇上。”沈清和拉着顾桓祁的手，转过顾桓祁的身子，腰间玉佩轻响两声。

两个人站在御辇外头，檐下的宫灯的灯芒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极长。

“朕知道了，”顾桓祁抬手，在沈清和的脸颊上轻轻一捏，一只温热的手抵在沈清和的腰间，手臂用力，将人往自己怀中一揽，凑近沈清和的耳边低声软语道：“朕在等着清和养好伤。”

“皇上。”沈清和蹙眉，红着脸推搡了顾桓祁一把。

顾桓祁笑着倒退一步，看见宫灯的光晕给沈清和头上的珠翠染上一丝暖意，心头更是痒了起来。

夜里，春恩车的车辙声在宫道上响起，小路子提着盏极小的灯笼，从外头回来。

脚步轻轻走近正在桃花树下乘凉的沈清和，月影摇晃，透过桃花枝头缠绕的柳叶，映在沈清和的脸上。

“娘娘，今晚皇上翻的是昭嫔娘娘的牌子。”

沈清和颔首，将团扇举过头顶，透过扇面上的绢纱，看向斑驳的月光，“后宫又要热闹起来了。”

小路子在一旁摩挲着灯笼的提手，欲言又止。

沈清和听见声响，转过头来，明眸闪烁，“有话想说？”

小路子深吸一口气，犹豫着，终是将想说的话说出口，“回娘娘，奴才自知娘娘的决定奴才本不该多嘴过问的。只是奴才在后宫当差许久，后宫争斗多少也听说过一二，都是想尽法子除去旁人，一枝独秀的才好。奴才这才看不懂娘娘为何要救下褚贵人，又为何今日要劝谏皇上翻牌子呢？”

沈清和轻笑，将手中的团扇轻轻扔在石桌上，躺在摇椅里，透过柳叶的缝隙，看着天上的月亮，“后宫争斗是斗不完的，为了什么的都有，为情爱，为权利，为家族荣光。

“本宫入宫才三年时光，你看如今杨答应居住的衍月宫，光是主位娘娘就换了三个了。而本宫呢，先是住在永庆宫，又搬去了思渺宫，后来有孕在韶阳宫安胎，最后，又迁来了这重湘宫...”

沈清和一边回忆着，一边叹道：“每天晨曦照在窗棱上，傍晚晚霞染透天际，夜里月光洒满宫道。日日重复，四季轮换，夏花冬雪，后宫还是的样子，可后宫里的人呐，换了一茬又一茬，除去一波，还会再来一波。既然除不尽，本宫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小路子似恍然大悟，“娘娘是想拉拢褚贵人和昭嫔娘娘？”

沈清和忍不住笑出声来，摇了摇头。

小路子又垂下头，“奴才愚笨。”

“若是有心争斗，就没什么关系是牢不可破的，局中之人，无论是谁，本宫都不信。”沈清和说着从摇椅中站起身来，理齐了鬓边的发丝，“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安置了，新来的赤芍和芜花，你多盯着些。”

“是。”小路子倒退一步，目送着沈清和回了寝殿，才又提着灯笼，将重湘宫的大门关上。

第二日晨起，沈清和早早梳妆好，挑了件海天霞的衣裙，乘着轿辇去碧凰宫向中宫请安。

已经回宫三日了，也该见见各位新人了。

碧凰宫的正殿四角奉着冰瓮，从外头进来，便能感觉到一阵清凉。

右侧首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人，旁边坐着白贵人，沈清和这便猜想，右侧首上陌生的脸应该就是昨夜侍寝的昭嫔了。

昭嫔与白贵人对视一眼，函授会意后，知道来人正是传闻中的宸妃，赶紧起身见礼，“臣妾见过宸妃娘娘。”

白贵人亦道：“嫔妾见过宸妃娘娘。”

“这位，便是昭嫔妹妹了吧？”沈清和将昭嫔搀扶起来，亦扶了白贵人一把。

“回宸妃娘娘的话，臣妾正是。”

沈清和朝她笑笑，淡淡道：“不必多礼，坐吧。”

珠链掀起又落下，发出一阵阵清脆声响，仪嫔入内，又是一番见礼，坐在了沈清和的身边。

仪嫔生得极美，皮肤透白的如天上的月亮，螓首蛾眉，肤若凝脂，唇红齿白，最令人惊艳的是眼角的一颗泪痣。穿着一件杨妃色的长裙，外面一件轻纱罩衫，款款走来，像下凡的仙子。

连沈清和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这么美的人在后宫，顾桓祁怎么还能忍住不入后宫呢。

她好像也知道自己很美，唇角一直扬着，落座后上身挺地笔直，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世家大族风范。

随后，褚贵人画着新月眉，穿着一身天漂色，也到了碧凰宫来。

跟着纪常在、冯常在、童答应和杨答应也先后到了，一番见礼后，各自落座。

晨昏定省，日日如此。

只是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宸妃来了；昭嫔昨夜承宠，成了新人中头个被翻牌子的。

绢衣摩挲，玉佩发出点点的碰撞声，叶皇后转出屏风，见满屋子鬓影衣香，扬起红唇笑了，“都到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叶皇后敛理衣袍在凤位上坐下，才免了众人的礼，“昭嫔，你昨夜辛苦，怎么一早便来了？”

“臣妾身为皇上妃妾，自当时刻谨守本分，不敢怠慢。”

叶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皇上膝下子嗣单薄，你们要早些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

众人亦附和称是，唯有褚贵人却神色怅然，自从两日前在碧凰宫门口冲撞了宸妃，险些被活埋，自己便知道，承宠是无望了。

再过三年，又一波新人入宫，自己这个小小贵人，或许连来这碧凰宫里晨昏定省都不必了。

叶皇后自知利用褚贵人之事已然败露，便也不再过问她的事了，叙话几句，就散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