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朝暮我长生 第299章 “故人”

做完这一切，九婴似乎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它那九颗狰狞的头颅，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地上那堆属于玉姬的、可悲的粉末。

它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十八只燃烧着不同邪火的眼睛，

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天地。

它看着那片还在燃烧的桃花林，看着那些早已化为断壁残垣的亭台楼阁，

看着地上那些铺满了的、属于狐族的、残破不全的尸体。

它那本该充满暴戾和疯狂的眼神里，竟然缓缓地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堪称 “怀念” 的情绪。

然后，在所有人那充满惊愕和不解的目光中，它那如同山岳般庞大、狰狞的兽躯，开始在一阵刺眼的光芒中飞快地缩小、变幻！

最终，光芒散去。

原地不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上古凶兽，而是一个穿着一身款式古朴、绣着水火暗纹的黑色长袍的…… 俊美青年。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头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他的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五官俊美得近乎妖异。

尤其是他那双狭长、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眼角处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本该是多情又风流的长相，可他的眼神却冰冷得像两块来自万古玄冰的碎片，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当他以这副人形姿态出现的瞬间，一股比之前那庞大兽躯还要恐怖百倍的威压，瞬间就笼罩了整个青丘废墟！

那些原本还在疯狂围攻着陆景的 “傀儡” 族人们，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那双本是空洞而狂热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源于血脉最深处的、最原始的…… 恐惧！

他们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中的兵器，然后一个个都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仿佛是见到了自己生命层次中绝对的、不可抗拒的…… 天敌！

而陆景更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镇妖塔是青丘禁地，作为新王理应了解，但是他一心执着超越陆离，并没与去跟长老了解镇妖塔的过去。

他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但却认得这股气息！

这股古老、暴戾，充满最原始毁灭**的恐怖气息，和他在禁地祭坛之下感受到的、那股被先祖死死镇压着的邪恶源头，一模一样！

是他！就是他！那个被镇压在塔底近千年的…… 上古凶兽！

陆景握着魔剑 “怨离” 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都开始发白！

他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文弱俊美的青年，比刚才那个妖娆的女人和那个只会吃的胖子加起来，还要…… 危险十倍，甚至百倍！

……

九婴似乎很享受这种让万物都在自己脚下臣服颤抖的感觉。

他赤着脚踩在那片还沾染着玉姬粉末的肮脏土地上，缓缓地抬起手，伸了一个极其慵懒的懒腰。

“唉……”

一声充满无尽沧桑和感慨的叹息，从他那双菲薄的嘴唇里轻轻吐出。

“囚禁了我数千年，最后竟然变成了这副破破烂烂的鬼样子。”

他环顾着四周那片早已沦为人间地狱的青丘废墟，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这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啊？”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朗而富有磁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形的冰锥，狠狠扎在在场每一个还能思考的生灵的心上。

突然，他的目光猛地一凝！

那双本是冰冷而漠然的丹凤眼，瞬间就变得无比凶狠和锐利！

他的视线穿过空间的距离，死死锁定在那个正满脸戒备的、白衣银发的青年 —— 陆景的身上。

不，他看的不是陆景，而是陆景手中那把通体漆黑、剑身上刻满上古魔纹的…… 魔剑 “怨离”！

在看到那把剑的瞬间！

无数尘封了千年的、充满鲜血和不甘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伸出自己那只苍白、修长的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侧肋下。

在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陈旧伤痕。

那道伤痕与他这副完美无瑕的身体格格不入，无论他用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无法将其彻底修复。

因为那是一道规则层面的、永恒的创伤！是千年之前，那个同样白衣、同样银发的男人，用一把和这把剑一模一样的魔剑，在他身上留下的、永恒的 “耻辱”！

一股压抑了千年的滔天怒火，瞬间就在他那双冰冷的眼眸里燃烧了起来！

“喂，小子。”

九婴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般的压力。

他看着陆景，问道：“涂山望那老小子，死了吗？”

涂山望，青丘的开山先祖，也是陆离和陆景的曾曾曾…… 祖父，更是当年亲手将他镇压于此的…… 生死大敌！

“你……！”

陆景听到他竟敢直呼先祖名讳，而且语气还如此不敬！

他那双本已充满痛苦和挣扎的血色赤眸里，瞬间再次燃烧起滔天怒火！

“你这孽畜！竟敢对先祖不敬！”

“哦？”

九婴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荏的愤怒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嘲讽的弧度。

“看来是死了啊。”

他根本不在乎陆景的愤怒，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好。”

他缓缓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既然他死了，那笔账算不到他头上了。”

他缓缓抬头，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丹凤眼，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 ——

扫过正在拿着武器颤抖的青年，

扫过那些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青丘妇孺，

最后，目光重新落在陆景身上，落在他那张充满愤怒和不甘的年轻脸上。

“那就……”

他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如同恶魔般的笑容。

“…… 用你们整个涂山氏的命，来偿还我这数千年的囚禁之苦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来自九幽之下的、最终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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