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 第631章 陨落

黑水城两翼，扼守要冲的乌海、希瓦二城，其守城主将案头，几乎在同一日，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封火漆密函。

函内，除了一纸措辞紧急的书信，更附有一张人物画像。

那画像笔触精妙，眉眼神韵跃然纸上，赫然正是东星四皇子，成铉！

贺楚为画此画像，可谓呕心沥血。

他竭力回忆着成铉随如羽一同来书房见他时的每一个细微神态，反复推敲描摹，终将他的形貌刻画得纤毫毕现，惟妙惟肖。

不过信函内容并非通缉海捕，而是铁令如山：“寻人！”

令乌海、希瓦二城倾尽全力，掘地三尺！

无论茫茫沙海深处，还是城池街巷角落，纵使翻遍每一粒沙，叩开每一扇门，也务必在最短时限内，将此画像中人找出！

更令人心头一凛的是后续严令：一旦寻获，“凡此人所求，无有不允！竭尽所能，倾尔所有，务必满足！”

最终目的，唯有一个：“须得将此人，毫发无损，安然无恙，护送至其欲往之地！”

落款处，两个铁划银钩、力透纸背的字：贺楚。

乌海、希瓦两城主将，目光扫过那力透纸背的字迹，透过字里行间仿佛能感受到那种急迫与不容置疑。

二人心头俱是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

“来人！”

几乎是同时，两座边城的军令厉声下达：“点齐精锐斥候，备足清水驼马，即刻出发！”

“持此画像，沙海瀚海，城池街巷，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凡遇画像中人，如奉上宾，不得有误！速去！”

军令如山，顷刻间，两座边城精锐力量带着那张惟妙惟肖的画像，一头扎进了茫茫大漠与城池角落，一场无声而急迫的大搜寻，轰然展开！

而此刻，被贺楚掘地三尺也要寻回的成铉与影月，确确实实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们一路紧咬着拜而阔人马的踪迹，深入这死亡之海般的沙漠腹地。

沙漠，是天地熔炉。白日里，毒辣的日头炙烤着每一粒黄沙，蒸腾的热浪扭曲视线，吸干人身上最后一丝水汽；

入夜后，寒气又如刀锋般刺骨，仿佛要将血液都冻结。

如此严酷的环境之中，成铉那满腹的经纶，此刻化作了实实在在的保命符。他凭借书中所得，将生存智慧发挥到极致：

精打细算每一分体力：行走节奏、呼吸吐纳，皆有其法。

巧借天时地利：利用嶙峋怪石、高大沙丘的阴影作为短暂的喘息之地，躲避正午的死亡骄阳。

昼伏夜出：待酷热稍退，寒夜降临，才借着微弱的星光与稍显凉爽的空气悄然行进。

茫茫沙海，滴水如金。

成铉有一法，可向这吝啬的天地，讨得一丝活命甘霖：

每遇稀疏的耐旱灌木或低矮沙生植物，他便取一方素净棉布，将一端深埋于植物根系附近的湿沙之中，另一端则稳稳探入随身水囊的口内。

此乃借天地冷凝之力。

待寒夜降临，沙地温度骤降。空气中那微乎其微的水汽，便悄然凝结于植物枝叶与湿沙之上，这一方棉布，便成了他设下的无形罗网，悄然捕捉着夜的馈赠。

待到东方既白，晨曦微露。成铉小心取下棉布与水囊，只见囊底，已悄然积聚了一层清冽的露珠，虽只薄薄一层，却如生命之泉。

拜而阔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想凭借自己对沙漠的熟悉和人员的优势，生生将这两人拖垮、耗死在黄沙之中。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万万没料到，在这片他自诩为“主场”的死亡沙海里，首先被拖垮，露出崩溃之相的，竟是他自己麾下那支精锐的亲卫队！

眼睁睁看着身边追随的亲卫，一个接一个无声地倒毙，化作这无边沙海中的枯骨。

拜而阔那双曾燃着暴戾与狂躁的眼中，第一次被纯粹的、冰冷的恐惧攫住。

死亡那沉重的吐息，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可闻，紧贴着他的脊背。

当黄沙尽头，终于出现了成铉与影月执着追踪而来的身影时，拜而阔已无力挣扎。

他像一片被风彻底榨干的枯叶，颓然仰躺在滚烫的沙丘之上。

往日的暴戾、阴狠、算计，如同被风沙磨蚀殆尽的顽石，只余下一具空壳，静待着黄沙掩埋。

模糊的视线捕捉到成铉走近的身影，拜而阔干裂的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挤出一个释然又苦涩的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费力地探入怀中，摸索出一个早已褪色、边角磨损绽线、丝线都松散了的旧香囊。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这最后的念想，递向成铉的方向，声音嘶哑如同沙砾： “若……若有朝一日，你见到昭昭……”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尽生命：“把这个还给她……告诉她……”

他的的眼中泛起一丝微弱的光，带着无法言说的歉疚与遗憾：

“这辈子……是我负了她……”

“下辈子……再还……”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仿佛耗尽了所有。

他那双失焦的眼眸骤然亮起异样的神采，仿佛穿透了无垠的沙海，看到了某个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温柔虚影。

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朝着那虚空中的幻象，徒劳地伸去，想要触碰那永远无法再触及的容颜……。

手臂，终究无力地垂落。

带着那未竟的触碰，带着一生的野心与亏欠，拜而阔的身躯，永远地沉寂在了这片吞噬了他一切的浩瀚沙海之中，与风沙同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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