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夜阑风静 第84章 飞鸟投林（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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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抱紧了怀中人轻轻晃了晃，等他温存够了，便撒了手，让方多病坐在了自己身边。

微一低头，又见狐狸精那把瓜子也吃完了，便丢了两颗栗子给这黄狗。

见狐狸精一边扒拉一边啃，李莲花便轻笑着对黄狗说，“只能吃这些，想吃，明日还有，细水长流。”

“再给它两个呗，最近它也过的不好。”方多病侧身避过李莲花，看着狐狸精啃栗子，见这黄狗吃的没心没肺，他心中高兴，便偷偷又丢了两颗栗子在地上。

李莲花挑了挑眉头，转头笑看着方多病，见这人瞟了一眼自己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去剥栗子，刚要说话，口中便被塞了颗完整的栗子肉。

有些无奈，他笑点了点方多病的额头，将那栗子细细咽了，将一旁的茶壶放在了小炭炉上，便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方多病闲聊起来，“小宝，认识你这样久了，怎么没听你提过启蒙的功夫师傅？”

“启蒙的功夫师傅？”方多病正在剥栗子的手顿了顿，轻声说道，“老师傅年龄大了，早就离开了天机山庄，回乡颐养天年了。”

李莲花‘哦’了一声，挑眉问道，“可是江湖中的大侠？”

方多病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府中的护院，后来我去了京城，在国子监读书，只有闲暇时才会去武馆跟着师傅习武。”

李莲花点了点头，口中将“府中的护院”默念了两遍，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我来了这样久了，怎么没有看到这里的护院？”

“这是天机山庄的规矩，护院们没有卖身，签的都是长契，正月是要放假的。”方多病将手中剥好的栗子塞进口中，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要放整整一个月的假吗？”李莲花有些惊奇，心说这何堂主还真是宅心仁厚，他就没见过哪个大户山庄敢给护院们放这么久的假。

方多病点了点头，正要喝茶，却见李莲花浅笑着拿走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他挑了挑眉，只好拎起一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来喝。

喝了水，方多病又吃了一颗栗子，一边嚼一边给李莲花解释起了原因，“天机山庄，自然里外都是机关暗器，一般来说，看家护院用家丁也就够了。”

这栗子又圆又大，方多病觉得有些噎，便又喝了一口水，“我娘说了，过年本来是一家阖家团圆的日子，这日子还要出来偷，那便是家里有过不去的坎儿了，要是这人能破了我天机山庄的机关，那他偷便偷了吧，就算是我们家做善事了，好日子里不计较这三瓜两枣。”

李莲花点了点头，心说这是何堂主的做事风格。

“你看，最近巡逻的家丁是不是也很少啊？”方多病偏头去看李莲花，见莲花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娘说，过年了，即便看见些小偷小摸的，也不好和他们计较，所以每年过年时，家丁们家远的也都都放他们回家过年去了，家近的有时间就过来。如此，巡逻队伍人少了，换着休息的时间也拉长了不少。”

李莲花挑了挑眉，“只有家丁卫队吗？母亲没去江湖中招几个好手回来。”

“有的，只是不是招来的，”方多病点了点头，“再说，江湖中的大侠好手，怎么可能轻易去做护院？他们也不缺这两个银子。”

李莲花想了想，一口喝了手中这杯茶水，轻轻将茶杯放回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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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的那个启蒙师傅，他就是我爷爷无意间救的人，京城里待不了，便送来了这里。”方多病拎起茶壶，又给李莲花斟了一杯茶，“现在的这个，叫做展云飞的，也是江湖里的大侠，是多年前我小姨招揽来的。”

李莲花挑了挑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想到今天看见的那‘狮子’，抿唇笑了笑。

方多病将茶壶放回了炭炉上，以手支颐偏头看着李莲花。

李莲花唇角微勾，端起茶杯看了看杯中的茶水，又喝了半盏，将茶杯放回了桌上，偏头去看方多病，见小宝盯着他看，还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李莲花抬手用拇指擦了擦唇角，“怎么了？”见方多病微微摇了摇头，他便又左右晃了晃脑袋，有些犹豫的开口，“我脸上有什么？”

方多病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再给李莲花斟一杯茶，却见李莲花抬手捂住了茶杯口，他将那茶壶放回了原处，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浅笑着问，“说吧，多耽误了半个时辰，是不是遇见了展云飞呀？”

李莲花轻笑了一声，收回了手，舔了舔唇，微微颔首。

“这也是个怪人，”方多病微张着口，掩面打了个哈欠，矮身躺了下去，枕在李莲花的大腿上，闭着眼睛轻声说道，“这些年了，除了我小姨，其他人他也不怎么搭理。”

“嗯？”李莲花惊异的睁了睁眼睛，想了想，他忽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倒让方多病醒了神儿，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平躺在了床上，仰面看着李莲花，“你笑什么？”

李莲花只是抿着唇不住的笑，摇了摇手指，闲闲问道，“展云飞也算是江湖中有名的剑客，他为什么会留在天机山庄啊？”

这话引起了方多病的兴趣，他拉住了李莲花的手，握在手中摩挲了一番，方才开口说道，“当时他和我小姨比剑打赌，输给了我小姨，便信守承诺留在了天机山庄。”

“他？”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尖，浅笑着说，“八十六路无锋剑，输给了小姨？”

“他说是他当时受了伤，又因为我小姨救了他，他心存感激，便留在了天机山庄。”方多病心中‘咯噔’一声，只说不对，立刻坐了起来，用手指扳着李莲花的下巴，让李莲花眼睛中只能看见自己。

李莲花唇角弯弯那，睁圆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方多病。

“八十六路无锋剑？你似乎对这个人很熟悉呀？”方多病用舌尖抵住了脸颊，满眼的戏谑，“怎么，你们以前认识？”

李莲花眨了眨眼睛，垂眸看了看方多病的手指，见方多病松了手，他拿起炕桌上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微笑着去看方多病。

“你们果然认识？！”方多病睁圆了眼睛，似笑非笑勾着唇角，一把捧住了李莲花的脸，让他无处可躲，只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噢，那个，一位故人。”李莲花斜睨了一眼那空茶杯，见小宝不理自己的暗示，只好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炕桌，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想听故事啊？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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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因为和你打赌，他才不梳头的啊~”方多病瞪圆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李莲花的胳膊，扯着他让他面对着自己盘膝坐好了，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无聊，亏你还好意思说。”

“少年意气，少年意气~”李莲花喝了杯中的茶水，轻叹了一声，“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展云飞还真是重诺之人，李相夷都死了十年了，他还这样信守承诺。”

方多病想到了展云飞留在天机山庄的理由，咂了咂嘴，轻叹了一声，“这人确实是个逢赌必输之人，运气看来是不太好。”

“他当年和李相夷比武，确实是输了，这和运气没有什么关系。”李莲花暗暗挑了挑眉，幽幽说道，“但是和你小姨，那就不知道了。”

“他？和我小姨？”方多病满面的惊讶，费神想了想，“你是说……”

“嘘~”李莲花忽的抬起手，止住了方多病的话头。

方才耳畔传来一阵刀剑翁鸣之声，这让李莲花有些紧张，多年习武练就的警戒心，在这一刻忽而又动了起来。

他耳尖微动，静静听了片刻，接着立刻起身下床，一把抓过外袍，手腕微抖，那外袍便穿在了身上。

左手拉着衣带两下绑好了，见方多病又要开口说话，李莲花将右手食指竖在口边对床上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见小宝有些愣怔，李莲花一把拉过被子，将人围了个严严实实，一挥衣袖将蜡烛熄灭，趴在方多病耳边轻声说道，“别出声，好好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方多病并不害怕，还莫名有些兴奋，他一把抓住了李莲花的手腕，声音里隐隐透出些喜悦，“等等，什么事情，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李莲花唇角弯弯，用手捏了捏方多病的耳垂，轻声说道，“你高兴什么？这样爱凑热闹？”见方多病嘟起了嘴，他便轻笑着说，“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你和狐狸精好好待着这里。”

“莲花，”方多病只是拉着这手腕不松，立刻就要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李莲花看着这一双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眸子，忍不住的，他抬手摸了摸这双眼睛，忍着笑意，轻声说道，“没事，我只是去看看，不是还有展云飞呢吗？”

“到底是什么人？”方多病见莲花一脸轻松，更加好奇起来，“你和我说清楚……”

“小宝，你听话。”李莲花轻轻拍了拍方多病握着他手腕的手。

“可是……”

“没事，最多一刻钟，我去帮了展云飞，立刻回来。你听话，你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万万不可乱动。”

方多病有些犹豫的松了手，见李莲花提步要走，心有不甘的小声问道，“到底是谁啊？难不成真是家中揭不开锅的贼人，要来我天机山庄打秋风吗？”

李莲花耳尖微动，这刀剑声音越来越多，静心听了听，他忽而抿唇浅笑，一扬胳膊又将熄灭了的蜡烛用内力点燃。

出门前，他回头看着好好坐在罗汉床上的方多病，浅笑着安慰，“小宝，没事的，贼人不贼人的，先不去说，这人看来是来天机山庄找我打秋风的麻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