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调 第56章 满园桂花

题记：桂花满园飘香，却不抵少年半分。

菊月，黎县中学，教学楼天台

午后的天台，满是灼热的阳光，将水泥地面烤得滚烫。

楼下人群的喧嚣在空气中徘徊，风温柔地吹着，南烟靠着栏杆，戴着有线耳机听英语听力。

猝然，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时不时地传来。

南烟立即暂停听力，摘下耳机，循声找去。

在拐角的角落，看到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女孩。

女孩蜷缩着，哭得很是压抑，校服都沾上了灰，头发也凌乱不已。

南烟在她轻轻蹲下，轻声问：“同学，你怎么了？”

冯殊听到南烟的声音，身体瞬间僵住，她缓缓抬起头，眼里尽是慌乱。

看到南烟那一刻，她急忙埋下头，散开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南烟是懂得她的慌乱，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

南烟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冯殊身旁坐下，将耳机整理收纳进兜里，一直默默地陪伴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许久过后，冯殊再次缓缓抬起头。

当看到南烟就在旁边时，慌乱与诧异瞬间涌上她的眼眸。

“你别介意，刚才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南烟见状，急忙开口解释：“如果是我处于这样的境地，我会希望有人能留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留了下来。要是你介意的话，我马上离开。”

听着南烟的话，冯殊的表情逐渐舒缓。

她的防备与紧绷都消散了，代替的是感动：“谢谢你，南烟。”

南烟递给她一包纸巾，轻声说：“擦擦吧。”

冯殊犹豫着接过，轻轻地道了一声谢。

“难过，”南烟见她状态好了许多，温声说道：“或许说出来，就好了。”

南烟温柔话语的安抚，让冯殊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决堤，一下子哭得一塌糊涂。

南烟慌了神，急忙轻声安慰：“哭吧，哭出来，也许会好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渐渐停止了哭泣，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在意我，这么温柔，还真心关心我。”

“有的，只不过是你没有发现罢了，”南烟嘴角弯弯，露出一抹笑意，语气柔得出水：“现在，有没有好点？”

“南烟，谢谢你！”冯殊泪光闪烁，羡慕中带着难过：“你的朋友真幸福。”

“如果你愿意，”南烟微笑着说道：“我们也可以是朋友？”

冯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真的吗？”

南烟的双眸明亮如星，笑容似春日暖阳，仿佛能将世间所有阴霾驱散。

这般温柔的她，似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就像电视剧里慈悲为怀的神女。

南烟仅仅是笑着，冯殊就觉得不难过了。

太阳进了云层，风渐渐温柔，带着一丝春的暖意。

“朋友，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她说，“我叫南烟，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南烟笑意盈盈，轻轻伸出手，五指微曲，掌心向上，做出握手的姿势 。

她总是喜欢这样介绍自己，因为这句诗句里，有着她和弟弟妹妹的名字。

冯殊微微一愣，抬眼望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缓缓伸出手，手指轻颤，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冯殊，悬殊的殊。”

“可以是绝殊吗？”南烟歪着头，俏皮地问道。

“南烟。”

冯殊凝望着南烟，盈盈泪光闪烁。

她嘴角微微颤抖，内心被深深触动，感动得一塌糊涂。

“是不是说出来，就好很多了？”

“真的如此，”冯殊点了点头，下一秒，眼里出现一丝迷惑：“你怎么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情。”

听着南烟的话，冯殊又感动又惊喜的，不由自主地抱了她。

南烟瞬间僵硬，冯殊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急忙放开了她，却发现，她还僵着，急忙道歉：“对不起，南烟，我，我太激动了。”

“没事，”南烟出声安慰道：“我刚才就是走神了。”

南烟心里还想着刚才的奇怪。

那瞬间的僵硬，不同于被明轻抱的脸红心跳，冯殊抱她，她知道，是因为不习惯于亲密接触。

那么明轻抱她，她也会如此，究竟是为什么？

她向来不喜欢别人碰她，数来数去，也只有弟弟妹妹，还有赵漪能够靠近她。

而且就连赵漪，也只不过是拉一拉她的手，摇一摇她的胳膊，轻轻抱一下之类的。

而明轻，她抱他时，会很用力地抱他，而他抱她时，总是整个人深陷于她身上。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那时候他们都是难过得，所以，她忘了生理不适，但她为何会脸红心跳，只有他，才会让她脸红心跳。

此时，她才懂得，明轻对于她来说，好像不同于任何人。

冯殊走后，明轻才从门后出来。

“明轻，”南烟眼睛倏然一亮，笑着调侃道：“你不会一直在吧。”

话落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会担心窘迫了。

也不会觉得窘迫了。

甚至于，她好像和明轻有点像了。

她有些窃喜。

明轻难得见南烟如此，不禁觉得新奇，下意识歪着头，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

此时，她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突然抬起头来。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他躲闪不及，鼻子就这样轻轻划过她的鼻尖。

刹那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两人僵在原地，心跳如雷。

明轻的耳根迅速红透，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

南烟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手足无措。

周围的世界静得可怕，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明轻沉默半晌，喉结轻滚，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声音尽量保持平稳，若不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一点也察觉不出刚才的慌乱：“阿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罢，南烟抬眼，目光触及明轻那泛白的指尖 。

他那样沉稳的人，竟然也会如此。

她不由得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眼神微颤：“我知道。”

南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总是止不住地想要靠近明轻，他身上好像有种魔力，无法拒绝。

“阿因，”明轻慌忙解释：“我没偷听你们说话。”

“嗯，我信你。”

“明轻，”南烟凑近明轻，温热气息撞在他耳边：“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阿因，是什么？”

“刚才冯殊抱我了，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一一第一次拉我时，我也是如此，可是，”

南烟边说边靠近明轻，他却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而他也不敢后退，怕她摔倒。

南烟的声音接着传来：“你抱我时，我却不想推开，会想要靠近。”

南烟的话清晰有力，每个字都似重锤，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在明轻的心上。

明轻的瞳孔微微颤动，眼中光影交错，晦暗不明，那抹奇怪的神色再次浮现。

这异样的眼神让南烟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来不及思索，话语便已冲口而出：“你的眼神好奇怪，上次我说，只想靠近你时，你也是这样的眼神，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南烟紧紧盯着他，眼中满是困惑与探寻 ，试图从他的反应里寻出一丝答案 。

“阿因。”

明轻轻声唤她，没有人如他一般，这样叫她的名字。

暖暖的、柔柔的，带着几分炽热迷离，却又不带丝毫轻浮。

声声呼唤，就好像是来自心底的声音。

一阵风拂过，枝头的桂花悄然飘落。

馥郁的香气，裹挟在风中，直直扑入鼻中 ，沁满胸腔。

呼吸间，满是甜蜜与温柔，让人忍不住沉醉在这无边的芬芳里 。

心便悄然醉倒，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眼前少年清澈火热的眼神倒映着她的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