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井血浪翻涌,那行用血凝成的虚字“轮班……也是……祭”依旧触目惊心,像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在我的心头。
阿穗的陶片上,那句“井底的孩子说……他们不想当灯,想当点灯的人”更是让我如坠冰窟。
我盯着那口井,指尖发冷。
那些孩子,那些被“共活”制度牺牲的可怜魂灵,原本只是替劫仪式的燃料,如今,他们竟然想要反客为主?
如果所谓的“共活”,只是换一批人去牺牲,那和旧制度又有什么区别?
这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啊!
我猛地蹲下身子,靠近井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我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忽然,一阵极轻微的“咚咚咚,咚咚,咚咚”的敲击声传入我的耳中。
是阿穗教我的联络暗号!三长两短,这是在告诉我她就在井底。
“小满!”我立刻呼唤我的贴身侍女,“快,去取七盏陶灯来!”
小满虽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多年的默契让她毫不犹豫地执行我的命令。
很快,她就捧来了七盏样式古朴的陶灯。
我接过陶灯,按照“反照阵”的方位,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井口。
这个阵法是我根据现代物理学中的反射原理,结合古代玄学知识设计出来的,可以将井底的能量最大限度地引导出来。
接下来,我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入每一盏陶灯的灯芯之中。
“娘娘!您这是……”小满惊呼一声,想要阻止我,却被我抬手制止。
“共感针可通魂,但需以痛为引。”我轻声解释道。
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可以通过鲜血为媒介,与魂灵建立联系。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狗血剧情,但为了救那些孩子们,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当最后一盏陶灯被点亮,原本翻涌的井水骤然平静下来。
血色的水面,像一面镜子,倒映出周围的景象。
我死死地盯着水面,突然,在倒影中,我看到了一双又一双的眼睛。
那些眼睛,都属于当年被献祭的孩童魂影。
他们静静地漂浮在水底,眼神空洞而麻木。
他们不说话,只是缓缓地将手贴向水面,掌心朝上,做出了一个“托举”的姿势。
看到这个姿势,我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他们不要人替他们活!
他们要亲手把火传递出去!
他们想要自己掌握命运,而不是永远被囚禁在这口冰冷的井底,成为任人摆布的燃料!
我猛地站起身,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呆滞的范景轩。
“范景轩,若要开井放魂,需以‘共承契’为锁,否则魂魄一旦散开,必定会引发混乱。”我压低声音,快速地说道。
“共承契”是一种古老的契约,可以用来约束魂灵,防止它们作乱。
但这种契约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范景轩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解下腰间的龙佩。
那枚龙佩,是他的命契所化,象征着他的身份和权力,更是他性命攸关之物。
他将龙佩投入一旁的火盆之中,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将龙佩吞噬。
“用我的命契为引,开启‘共承契’。”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我的条件是——他们得学会自己写名字。”
“不行!”我立刻反对道,“这太冒险了!万一他们学不会呢?万一……”
“没有万一。”范景轩打断我的话,眼神坚定,“我相信他们可以做到。”
我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担忧。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默默地承担着一切,将所有的危险都留给自己。
“不,范景轩,你的条件还不够。”我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条件是,他们得有人教!”
“有人教?”范景轩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没有解释,而是从怀中取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我叫阿穗”四个字。
我将纸条轻轻地贴在井壁之上,用手指抚平褶皱。
“第一个点灯人,必须是活人。”我轻声说道。
当夜,我在井台之上,用绿芽木的灰烬为界,设立了一个简陋的“授灯仪”。
凡是想要承接魂火的人,必须先蹲下身子,与井中的魂影平视。
然后,由魂影以寒气为笔,在特制的陶片之上,刻下他们的名字。
第一个上前的,是小满。
她颤抖着双腿,慢慢地跪在地上,将手中的陶片递向井中。
一缕白色的寒气,缓缓地在陶片之上凝聚,形成两个歪歪斜斜,却又无比坚定的字——“小满”。
“原来……原来我也能被记住……”小满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我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感慨。
对于这些宫人来说,能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能够被别人记住,或许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授灯仪式,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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