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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静安老早就醒了，马明远来接亲，小姑子周杰出嫁。
九光早早地起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冬儿还睡着。
静安到婆家那屋看了看，小姑子已经盘好了头发，有几个同学陪着。
周杰看到静安走进去，她招手叫静安坐在炕沿上。
周杰忽然对她的同学说：“我结婚才知道，只有我嫂子，对我最好，我大哥给我一个彩电，我大嫂给我一个电饭锅，我爸我妈，啥也没给我，还跟马明远要——”
婆婆从后屋走进来，周杰不吭声了。
静安也不好说什么，能说什么，小姑子其实和静安一样爱钱。
但是，两人方式不同，小姑子是跟家里人要，静安是自己出去挣。
静安说：“小杰，啥也别想了，今天是你的喜日子，要高高兴兴的，以后，就是你和马明远过日子，嫂子送你一句话，祝福你们夫妻恩爱，永结同心！”
小姑子笑，一直笑，却笑得脸上落了泪。
外面忽然跑进几个孩子，领头的是大姑姐周英的儿子晓峰。
晓峰跑到房间，对周杰说：“老姨，我老姨夫来了，接亲的车子到了——”
外面响起鞭炮声。
静安连忙拿块毛巾，给周杰擦眼泪。
但是，过了半天，堵在门口准备给马明远难看的一群人，也没看见马明远进来。
九光忽然走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周杰说：“大哥，咋地了？”
九光叹口气，皱着眉头说：“老舅在前面堵着呢，老马家不拿三千，爸不让他进来。”
周杰生气地竖起眉毛：“爸真要三千？”
九光说：“马明远凑到两千，爸说不行！”
周杰气得声音都变了：“凑上两千就不错了，我婆家买房子都是借的——妈爸心太狠了！”
婆婆从外面走进来，对周杰说：“要三千咋地呀？还没等出嫁呢，你就向着对象他们家？你咋这么贱呢？你这辈子缺男人呢？着急嫁？”
婆婆骂自己姑娘那些话，太狠了。周杰气哭了。
婆婆说：“小杰子，把你养到二十多岁，三千够吗？”
周杰的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她把身上的衣服往下脱，用力地砸在地上。
周杰一边哭，一边说：“都还给你们！大哥，把刀给我拿来，要是妈爸嫌不够，我把一只胳膊给他们！”
婆婆说：“我生你养你，这么跟我说话？你现在还没结婚呢，你还是我的闺女！我就能打你！我就能骂你！”
九光拦住他妈。大姑姐周英也赶了过来，把她妈推到外屋。
周杰默默地坐在炕上哭，头上盘的花也掉了几朵。
静安把掉在炕上的花捡起来，轻轻地给周杰插在头发上。
周杰忽然抱住静安哭了，哭得静安心都碎了。
静安对小姑子的怨气，在小姑子的哭泣里，都烟消云散了。
静安心一软：“小杰，要不然，大家凑凑，再帮马明远凑上吧！”
静安家的抽屉里有钱，她才敢说这句话。
九光听见了，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静安的意思。
周杰却猛地摇头，低声地说：“一分也不拿，我不嫁了！”
九光心疼地搂住妹妹：“小杰，别说气坏了，今天结婚，别哭了，有大哥大嫂在呢，不能让你受委屈。
“家里正好有，是你大嫂留着买煤买柴禾的，要给冬儿交看护费的，我们紧紧手，都先给你拿去用吧！”
周杰哭得更凶了：“哥，嫂子——”
门外忽然有人匆匆走入，是大姐夫。
大姐夫气呼呼地说：“老舅和咱爸把马明远撵走了，嫌他说话不好听，不让小杰嫁给他！”
——
马明远带着钱，带着花车，来到周家的门口，鞭炮也放过了，他就手里捧着一束花，准备进门，接她的新娘。
但是，刚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那是九光和周杰的老舅。
老舅问马明远：“你带钱了吗？”
马明远心里不高兴，这也太直接了？但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说：“带了。”
他还想往前走，老舅伸手拦住了他。
老舅说：“钱呢？给我。”
马明远很反感老舅：“给你干啥呀？我得给我老丈人。”
老舅说：“就是你老丈人，让我在这接钱的，钱没到，你不能进院！”
马明远看看自己身后一长队的接亲队伍，站在清早的寒露里，瑟瑟发抖，他心里不高兴，一直忍耐着。
马明远说：“老舅，你让我进去，我自己跟我老丈人说。”
老舅的脸一耷拉：“先把钱给我，我查查，不够数不行！”
马明远很反感老舅的话，口气就有些不耐。但他还是忍耐着。
马明远说：“老舅，你让我见见我老丈人，我跟他说。要不然，我见见小杰——”
老舅黑着脸，六亲不认的模样：“钱不够，谁也别想见，回去取钱！”
身后的接亲队伍看着呢，后面的人已经着急了。
“进院啊，咋还不进去呢？外面多冷啊！”
马明远再也无法忍受：“老舅，我的钱要是拿不够，我今天就不能娶媳妇？”
老舅眼睛一立：“你跟谁这么说话呀，你们家娶媳妇一分不花啊？”
身后，马明远的姑姑连忙拽了马明远一下，只好叮嘱他。
“好好说话，你来的时候，你爸妈怎么嘱咐你的？先把钱给他——”
马明远只好从西服兜里掏出钱，交给老舅。
老舅借过钱，他叉着两只腿，横在路上，一只手沾着唾沫星子数钱，数完，却啪地把钱丢在马明远的怀里。
“不够数，回去取！”
马明远腾地一下就火了，一把推开老舅，就往院子里走，迎头碰上周杰她爸。
马明远压着火：“爸，我来接小杰——”
他连忙把手里的钱，恭敬地递给老丈人。
不料，周杰他爸一把打开马明远的手：“我昨晚咋跟你说的，三千，少一分都不行，你不拿我的话当回事！”
马明远忍无可忍：“这都是借来的，现在过节，银行关门了，我就凑到这些，等结完婚，上班之后，银行开门，我再去取，给你送来，补齐，还不行吗？”
周杰她爸说：“不行，我就现在要。你现在都不给我，以后更不会给我了。”
马明远说：“爸，求求你了，让我今天先把小杰接走吧，家里的亲戚都等着呢——”
周杰她爸强硬地说：“少一分，我姑娘都不嫁给你！赶紧回去取！”
马明远突然爆发：“这婚我不结了！我看你姑娘能嫁给谁！”
马明远回头，冲着长长的接亲队伍说：“走，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