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金怀 第264章 朝云卷·死而复生

溪水滚滚，草长莺飞。

少女惨白着唇，虚汗累出。古树说会尽可能地帮助她，可此时此刻却令她自生自灭。

将近黄昏时刻，她才从晕厥中清醒。

一瘸一拐的腿做不了什么，爬不上树，也走不动路。

丛林她不敢深入，夜晚她不敢安眠。

恐惧与哀怨交加，犹如天地将她包裹其间。

少女不懂，为何她要遭遇这样的苦难。

饿之极、痛之彻、悲之切。她躺在葱绿地草地上，于三日后的蓝雾黎明，饿死了。

灰暗的眸色映照不出晨辉色灿烂，溪水的清澈洗不干衣裳的污渍。

发尾顺风翩翩，十五岁的少女，历经了第一次真正的死亡。

——

“没想到，吾能这么快见到你。”咽气的一刹那，少女觉得身子轻飘飘的。

恍惚间，回到了什么地方。

眼前，那棵古树仍旧恢弘庞大，言辞其间依旧无上寒冷。

少女红透了眼，尽是愤恨。

“你把我带到这，让我被迫接受扭转的命运。三天前，你口口声声说会帮助我！但是我什么都没收到！”

她指责着，破口大骂。那副轻少的容色，咆哮起来极其违和。

古树动动枝叶，声音依旧在空荡中扬起。

“吾帮助你了，你如今能在此地，就说明吾并未食言。”

“噔”的一声，少女脑海一震，忽感不妙。

人死后会去哪？在她的世界是个永恒无解的命题。

她知道，自己死在了山林中。是切切实实的死了，在体会了所有的悲恸的情绪后，轻飘飘的死了。

死后会去哪？她不知道。但现下，少女知晓死后她绝不会在这。

古树继续说着，居高临下。

“吾为天地之始，万物之创，你可唤吾‘地脉’。在死而复生之前，你有一个时辰的机会，向吾求问。无论是该世的问题，还是异世的知识，吾都可以为你解答。”

果不其然，地脉所说的帮助，就是在她死后助她重生。

少女愣神了，她接受这个说法，却不接受这个结果。

“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吾说了，通道无法开启。”

“我不管，我不想再饿死、疼死了。如果你不送我回家，我也不会帮助你的！”

地脉无言回复，它像一个无法左右调皮孩童的大人般，摇头无奈。

“一个时辰有限，你既不问，吾也不答。时辰一到，吾便会送你回去。”

地脉好心提醒着她，但少女却转过身，赌气不从。

于是，在沉默的僵持下，一个时辰缓缓流淌。

时刻一过，地脉的力量自行发动。

少女又飘了起来，那缕携着她来的春风，又带着她回到了现世。

“呵呃！”溪水旁，少女惊慌醒来。

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饥饿与疲惫消散，疼到扭曲的小腿也恢复如初。

地脉当真狠心，说一不二。

少女站起了身，继续破口大骂。她撒泼打滚着，以死相逼。

然而结果，就如上一次那般，无人回应。

夕阳西下，黄昏烧云。

望着盖上金衣的溪流，少女深深凝了一眼河中自己。

她不明白究竟为何变成这样。可也深深的无力，知晓自己改变不了结果。

于是，她转过身，面向暗夜下更加阴森的林中。少女忐忑的滚了喉，闭着眼冲了进去。

五日后，她又回到了地脉处。

只是这次，于她的打击实在重大。

少女的灵魂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神色惶恐。

她紧紧包裹着自己，怎么也无法平息哭泣和心底的惊惧。

在丛林待了几日，她的确找到了活下去的食物。可是，她却成了别人的食物。

她死在了虎口下，被嚼烂吃光。

地脉凝望着这一幕，仍然选择重复那句话。

“在死而复生之前，你有一个时辰的机会，向吾求问。”

话语既出，少女恨得咬牙切齿。她起身跑上前去，向着这棵苍天大树拳打脚踢。

之后不久，少女又回到了地面。一个时辰过去了。

那个被啃食的只剩骨头的她，确实死去了。

地脉重塑了新的身躯，给了她。

黑夜无寂中，少女走向了外头。

她仍然不选择顺从，只是凭借自己的经验，继续活着。

过了十几日，她又回到了地脉处。

没有知识、没有经验。她死在了毒物下。

少女的脸色变了，她的情绪淡弱了不少，空洞无神。

“你能打开通道吧，你骗我，你只是不想再找个人了。”她猜测着。

地脉回她：“吾不会说谎，通道的确无法打开。”

“……那你就指望我，一个才活了十几岁的人，替你拯救世界？”

“吾是请求，并非指望。”

“请求你妹！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东西。你创造了这个世界，你却无法改写这个世界。你逼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道德绑架我替你做事！活该你的世界肮脏、活该你走向灭亡的结局。”

地脉叹了口气，无奈着：“在死而复生之前，你有一个时辰的机会，向吾求问。”

它重复着那句话，少女继续咆哮着咒骂。

一个时辰后，她又回到了外界。

这时白日千云，彩鸟纷飞。

少女向前走着，顺着记忆的书写，找到了地脉所说的那个村庄。

她是不满现状，是愤恨交加。可是一次次的死而复生，也该教会了她，要学着活下去。

村内人丁稀少，她出现在此后，村民都纷纷投来目光。

有人问她，是哪里来的人。

她说自己是个孤儿，希望能得到一碗白粥。

村民们交互了眼神，怜悯心起，将她收留了下来。

可是不出一夜，她就又死了。

回到地脉处后，她不停抹着狂流不止的眼泪，心底地恐惧不散。

“呜呜呜……妈妈，我想回家。妈妈……”

地脉望着她，仍然重复那句话：“在死而复生之前，你有一个时辰的机会，向吾求问。”

少女已经不管它的回话，不管它的冷漠自私。

她泣着，久久不能平复。

只要一闭眼，她就能看见村民将她绑在树上，一刀刀的分尸她。

那是个食人村，村民只在乎自己的血缘至亲。凡是外来之人，皆会死在刀下。

不出意外后，一个时辰过去，少女又回去了。

她继续前行，不再哭闹。

这日半夜时，村民总觉着房顶上悬挂着一个白衣黑头之人。

少女轻飘飘的游荡在村中，将杀害他的人吓了个遍。

最终，一把油火，焚灭全村。

望着腾升的火焰，少女明白了地脉的行为。

地脉创造了天地、山川、河流、人烟。在诞生之初，它所创造的生物都和平相处，太平无忧。

直到，人烟越来越多，吃食越来越少。

人们开始争夺，开始杀人。

恶念，摇摇生起。

万年之久的变迁而过，这份恶欲不减反增。

地脉，正被其反噬。

少女头也不回地走了，向着前方行进。

之后，她又找到了新的村庄，在释放了善意后，又一次被杀害。

这里的人，疑心她是敌国的奸细。

少女回到了地脉处，她不再有情绪，而是不浪费一刻光阴的，尽可能学习记载，地脉所传授的知识。

她要用自己在现世学到的知识，去改变这个世界，去成为自己活下的资本。

于是，她满怀期待，稍有变化的回到了世界。

她学习了食物的制作来历，了解了医学的部分皮毛。

然而，就当她以为异世的知识足以凌驾古代时。一个人的到来，却让她再度绝望了。

那个人打打响指，火便烧了起来。

这个世界，有魔法。

所有的科学，全都不存在构架的依据。

少女傻眼了，前面所去的村庄，并未有人对她展示荒力的存在。

她宁静下来，绝望到苦涩一笑，无可奈何到泪笑癫狂。

没有这些，她拿什么改变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