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奴捡起银子,吸了吸鼻子,冷眼盯着汪星河,一面对着那老人和女儿啐了一口,大步流星走了。
等到豪奴们走了,老人这才带着女儿对着汪星河不断扣头,眼泪哗哗说道:“大人大恩大德,我们无法报答,这可如何是好啊?”
汪星河蹙着眉头,心情很是不痛快,看着那老人问道:“他们是谁,既然都还了钱了,你们还怕什么?”
老人还在磕头,汪星河很是不理解,怒火反而上来了。
顾捕头赶着过来,伸手将老人和他女儿扶起来,口中温和说道:“老人家,是我们家主母瞧见你们可怜,才施加善心,我们主母怜贫惜弱,常做好事,这些事情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了。”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塞到老人手中:“刚才听说你们要回乡去,这路上没有盘缠怎么行,这是我们家主母一点心意,还有我的一些碎银子,你们就走吧。”
老人和女人对着林云微所在的马车作揖,被顾捕头劝说着走了。
汪星河很是不忿,甩袖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若非是这样软弱,怎么能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当爹的不能庇护女儿,若非是我们出现,今日他的女儿还能留在身边吗?”
林云微在马车这种听了个分明,瞧见顾捕头拍了拍汪星河的肩膀道:“汪大人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咱们才来就已经够显眼了,还是先上车走吧。”
一句话提醒了汪星河,他也不生气了,立刻随着顾捕头重新上马车。
林云微吩咐道:“直接去皇陵吧。”
皇陵四面安静无人,他们晚上到的时候,周围还出现了几双绿油油的眼睛。
汪星河手持长刀一马当先,对着林云微道:“林娘子,此处怕是不好露宿,还得找个地方歇脚。”
顾捕头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前面丢了过去,几颗石头过后,那些绿油油的眼睛主人也退走了。
“单独将马留在这里也不安全,顾大哥你在这里守着,我和汪星河潜入进去,拿了东西就出来。”
皇陵之中是有护卫的,曾经楚张狂还来这里守过皇陵,如今安定王要开拔入京,让他留下守着江南,他倒是还很遗憾的样子。
所以林云微叫了楚张狂一并上路,他才得以随着安定王一起从陆路赶往上京。
一想到楚张狂,林云微就记起来了皇陵中的道路,躲避不太认真的巡逻队之后,顺利找到独孤王后的陵墓。
四月的落花落在池塘,月光的波纹在水面上荡漾,周围是那么清幽安谧,不知道先帝在临死之前,是否梦回了这个地方。
汪星河拿出一封信来,交给林云微。
林云微将信封打开,摸出一个玉器一样的钥匙,此刻却无法看信,只能先将信揣在怀中。
汪星河指着陵墓侧面一个方孔,指引林云微过去,林云微便将手中的钥匙插入其中,果然能够扭动。
石板打开,露出一个锦绣盒子,林云微抓起来,便和汪星河退出皇陵,回到马车上。
“走!”
他们的马车一路往前,离开了皇陵之后,林云微招呼马车在大道上停下,拿出火折子点燃烛火,在车中看起来。
林云微先打开那封信,展开看到里面是两封信,两封笔迹,林云微都认了出来,颇为诧异。
第一封竟然是太上皇的笔迹。
太上皇的信是写给先帝的,但是内容是关于林云微的。
“此女子邪乎,新奇之观念或可引导国家繁荣,或可引导国家崩溃,绝对不能重用。但若善加利用,安邦定国亦可为也,吾儿,切记,女子不可涉政,勿要被此女子控制。”
林云微看着觉得好笑,不过心中却赞叹太上皇是个能人。
没错,林云微这种现代人,带来的思想,自然是反封建的,重经济也好,平等也好,都是天然和封建等级制度对立的。
难怪先帝对她的态度若即若离,表现出十分信任的时候,却从来不重用林云微,甚至每次都会很快出现裂缝怀疑误解。
原来是这样。
林云微将这封信收到下面,去看先帝的信。
先帝的笔迹,林云微这次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云微,在你对朕彻底失望之余,将你赶出上京的时候,应当知道朕十分痛心。然而朕中毒已久,恐不能之久,你看不到朕离世,也好。朕知道二弟之死,对你打击很大,虽然你未必那般伤心,朕也不想让你难过,勿念。”
林云微翻转信看看别面,指望先帝写明白他中毒的事情,可是没了。
怎么就没了呢?
写这么多,怎么就弄错了重点呢?
林云微无意义地翻找信封,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酸涩痛苦揪心,林云微此时此刻好像奔会皇陵,踩着先帝的陵墓大骂一通。
凭什么为她做选择?
人只有一生,临死一面都不能见到,先帝竟然会以为她林云微会觉得宽慰?
可恶可恶,实在是可恶!
林云微泪水连连,却怨恨的是自己。
汪星河知道先帝的心意林云微已经知道了,便出去坐在顾捕头一起,驱赶马车,慢慢架势马车往前走。
林云微抹掉眼泪,将信贴怀中收好,打开了那个锦缎盒子。
本以为里面藏着揭露先帝被害的秘密,结果却是一支喜鹊登梅簪。
金镶玉做成的精致簪子,坠着一颗翡翠珠子,十分典雅。
喜鹊登梅簪,林云微曾经得到过一支,是相公送的,这是订婚定情的时候会送的簪子。
林云微刚才没注意,翻转盒子才发现那锦缎盒子上刺绣着罗刹鬼市的图腾。
眼泪顺着面颊滑落,林云微笑着哭,哭着笑,心中又是酸痛又是感动,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才好。
先帝的心意,林云微已经彻底明白了,可是错过方知情深,若是先帝能够说出来,让林云微会知道,那她……
林云微握紧了手中的簪子,她也不知道,若是先帝真的说了,她到底会不会同意。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