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再起：大唐布衣卿相 第29章 雨夜惊雷浴血路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带着刺骨的湿冷和苔藓腐朽的腥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狭窄的岩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嶙峋的怪石刮擦着林枫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和后背崩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滚烫的沙砾，肺腑撕裂的痛楚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左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石块，仅靠着右腿和男孩阿木那瘦小却异常坚韧的肩膀支撑，在黑暗中蹒跚前行。阿木的身体同样在剧烈地颤抖，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这个年幼的生命，但他抓着林枫手臂的小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源于绝望的坚定。

“就…就在前面…快到了…”阿木的声音在黑暗中微弱地响起，带着哭腔和一丝微弱的希望，“郑伯伯…说…过了‘一线天’…就能…看到…星星…”

郑回！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支撑着林枫残存的意志。他到底是谁？是背叛者？是潜伏者？还是…一个同样被这地狱吞噬、试图反抗的可怜人？阿木口中的“一线天”，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轰隆！轰隆！”

身后，追兵的怒吼和铁器刮擦岩石的刺耳声响越来越近！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兽首面具守卫显然熟悉地形，清理障碍的速度比林枫预想的更快！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快！”林枫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他几乎是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阿木身上，凭着本能和男孩的指引，在狭窄曲折的岩缝中亡命挣扎。冰冷的岩壁不断刮蹭着他小腿上那紫黑肿胀的伤口，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如同被烙铁灼烧般的剧痛和一阵眩晕。混合毒素正在疯狂侵蚀他的神经和血管！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就在林枫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之际，一股冰冷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强风，猛地从前方灌了进来！

风！是外面的风！

阿木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欢呼：“到了！大人！到了！”

借着后方追兵火把隐约透入的微弱光线，林枫模糊地看到，前方狭窄的岩缝尽头，赫然出现了一道垂直的、仅容一人勉强挤过的狭长石隙！石隙之外，是无边无际的、更加深沉的黑暗！但风中夹杂的雨丝和远处隐隐传来的雷鸣，却如同天籁！

“一线天”！生路！

希望瞬间点燃了林枫和阿木最后的力量！两人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道透入风雨的石隙猛冲过去！

“别让他们跑了！”

“放箭！”

身后追兵的怒吼和弓弦的绷响声刺破黑暗！

“噗嗤！”“啊！”

一支冰冷的弩箭擦着林枫的肩膀飞过，狠狠钉在岩壁上！另一支则射中了阿木的小腿！男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向前扑倒，连带着林枫也失去平衡，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狼狈不堪地摔出了那道狭窄的“一线天”石隙！

冰冷的暴雨如同天河倒泻，瞬间浇透了林枫和阿木！巨大的温差让林枫剧烈地打了个寒颤，意识反而被刺激得清醒了一瞬！他们摔在了一片泥泞湿滑的斜坡上，身下是厚厚的腐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在暴雨中疯狂摇曳的原始丛林！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却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的清醒！

“阿木！”林枫挣扎着爬起，不顾左腿的剧痛，扑向倒在地上、抱着流血小腿痛苦呻吟的男孩。

“大人…快走…别管我…”阿木的小脸在闪电划过的惨白光芒下，痛苦地扭曲着，泪水混合着雨水滚落。

“闭嘴！”林枫低吼一声，撕下自己破烂的衣襟，用最快的速度、以战场上处理外伤的熟练手法，死死勒住阿木小腿的箭伤上方，暂时止血！他环顾四周，暴雨如注，能见度极低，但身后“一线天”石隙内闪烁的火光和追兵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般逼近！

没有时间犹豫！林枫一把将阿木瘦小的身体扛在相对完好的右肩上！男孩很轻，但在重伤中毒、体力耗尽的状态下，这额外的重量几乎压垮了林枫的脊梁！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拖着完全麻木的左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雨幕深处、地势更低的密林亡命奔逃！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追！”

“他们跑不远！放狗！”

身后传来守卫的咆哮和几声凶戾的犬吠！几条体型巨大、眼神猩红、脖子上套着带刺项圈的狰狞恶犬，如同黑色的闪电，率先冲出石隙，循着血腥味，朝着林枫逃跑的方向狂吠着追来！速度极快！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甩掉这些训练有素的恶犬！更别说后面还有追兵！

暴雨疯狂地抽打着丛林，枝叶在狂风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脚下的泥泞湿滑异常，林枫几次踉跄，险些带着阿木一起摔倒。身后的犬吠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恶犬粗重的喘息和利爪刨地的声音！冰冷的绝望如同这无边的雨幕，再次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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