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棺神墟 第282章 幼种疑云

冰冷。

那不是寻常的寒意，而是一种穿透了皮肉骨骼、无视了灵力防护、直抵灵魂最深处的贯穿感！仿佛有一根由万载玄冰打磨而成的无形尖锥，狠狠凿穿了秦凡的意识核心，将他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思维，都冻结在了那被洞穿的瞬间。

没有剧痛，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剥离感。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有那道冰冷的月轮星芒，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存在”之上。

视野，或者说残存的意识感知，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线，如同刺破厚重幕布的针尖，强行挤入秦凡的感知。

光线很昏暗，带着陈年香火和木头腐朽混合的独特气味。冰冷的感觉依旧盘踞在意识深处，但身体的存在感正在缓慢、沉重地回归。他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无法发出声音，甚至连眼皮都无法眨动，只能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被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间古老的祠堂。高大的梁柱被岁月熏染成深褐色，上面雕刻着模糊不清的兽纹。一排排乌木牌位静静矗立在香案之上，牌位前的青铜长明灯散发出微弱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了祠堂中央一片不大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却又带着沉沉暮气的压抑感。

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祠堂中央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

那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穿着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小褂，身形单薄得可怜。他背对着秦凡的视角，小小的身体跪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头颅低垂，露出后颈一截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

秦凡的心脏，那被冰冷贯穿的心脏，猛地一抽！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无法言喻的悸动和刺痛瞬间席卷了他！

那是……他自己！

幼年的自己！

他像一个被强行按在座位上的观众，以绝对“观察者”的姿态，回到了十五年前，秦家祖祠！眼前这一幕，正是他童年记忆中无数次午夜梦回、却始终模糊不清的冰冷场景！他曾以为这只是身体虚弱时的噩梦，或是祖祠阴寒留下的阴影……

祠堂内异常安静，只有长明灯芯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幼小的秦凡跪在那里，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无声地啜泣，又像是在寒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恐惧，即使隔着时空，也清晰地传递到秦凡的意识里。

就在这时，祠堂紧闭的厚重木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脚步声。

一道裹在浓重阴影里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阴影在他周身翻滚涌动，仿佛拥有生命，将他的身形和面容都扭曲、遮蔽，只留下一双眼睛——一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冰冷得如同两口深潭，却又在潭底最深处，燃烧着两簇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般挣扎跳动的幽火的眼睛。

冥无极！

或者说，是冥无极的一道分身！那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阴冷气息，秦凡绝不会认错！

阴影分身径直走向跪在地上的幼年秦凡，在他身后无声站定。阴影如同活物般流淌下来，将小小的身影彻底笼罩其中，隔绝了本就昏暗的灯光，也隔绝了祠堂外任何可能的窥探。这片空间仿佛被彻底剥离出来，只剩下阴影、灯光、牌位，以及那个弱小无助的孩子。

阴影分身缓缓抬起了手。那只手同样被翻滚的阴影包裹，只能隐约看到轮廓。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僵硬和精准，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丝毫怜悯。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闷响。

那只阴影之手，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无视了衣物和皮肉的阻碍，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插入了幼年秦凡的后腰位置——丹田所在！

跪在地上的小小身体猛地一僵！剧烈的痛苦让幼小的身躯瞬间绷紧成一张弓，头颅猛地扬起，发出一声被死死扼在喉咙深处的、如同幼兽濒死的呜咽！

秦凡的灵魂在咆哮！在嘶吼！他疯狂地想要冲上去，想要撕碎那道阴影，想要将那个弱小的自己护在身后！但时空的壁垒如同最坚固的枷锁，将他死死禁锢在“观察者”的位置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惨烈而冰冷的一幕发生！那股源自灵魂的无力感和滔天怒火，几乎要将他的意识焚烧殆尽！

阴影之手缓缓抽出。

一团被粘稠阴影包裹着的东西，随着他抽出的动作，被带离了幼年秦凡的身体。阴影如同退潮般从那只手上散去，露出了那东西的真容——

一枚种子。

约莫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金色。种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密、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天然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死物，它们在极其缓慢地流淌、变化，如同活着的微型星河，散发出一种蛮荒、古老、带着原始毁灭气息的微弱波动。

而在种子最核心的位置，烙印着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至高无上威严气息的符印！那符印由九道残缺的星芒扭曲环绕，构成一个残缺的、仿佛被强行撕裂的环状结构！符印本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规则感，与种子本身那种狂野原始的气息格格不入，却又以一种霸道的方式强行将其禁锢、压制！

帝君符印！

秦凡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这个符印的形态……残缺的九星环绕……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寒意瞬间炸开！他想起了某种可怕的、尚未发生却仿佛早已注定的可能！

阴影分身低头，冰冷的眸子注视着掌心那枚流淌着暗金纹路的种子，那潭底深处挣扎的幽火似乎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极其艰难的内在对抗。那枚种子在他掌心微微震颤，暗金纹路的流淌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散发出更强烈的吞噬渴望。

最终，那冰冷的意志似乎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他不再犹豫，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五指如钩，瞬间扣住了幼年秦凡的后颈，强行将因剧痛而蜷缩颤抖的小小身体扳直！

幼年秦凡被迫仰起了头，苍白的小脸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布满了泪痕和极致的痛苦扭曲。他大大的眼睛因为剧痛而失神地睁着，瞳孔在微弱的光晕中扩散。

就是现在！

阴影分身扣着幼年秦凡后颈的手猛地一用力，另一只捏着暗金种子的手快如闪电，朝着幼童因为痛苦而微微张开的嘴巴——狠狠按去！

“呃——！”幼童喉咙里发出被彻底堵死的绝望呜咽，小小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动挣扎，却根本无法撼动阴影分身的钳制。

秦凡目眦欲裂！他“看”着那枚蕴含着恐怖力量和不详符印的种子，被强行塞进了幼年自己的口中！他甚至能“听”到那枚种子滑过稚嫩咽喉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摩擦声！

就在种子被彻底按入幼童口中的刹那——

幼年秦凡那双因剧痛而失神扩散的瞳孔，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骤然收缩！

而就在那瞳孔收缩到极致的瞬间，秦凡的意识如同被一道撕裂灵魂的闪电劈中！

竖纹！

在那双属于孩童的、本应纯净漆黑的瞳孔最深处，一抹极其细微、却冰冷到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如同爬行动物般的暗金色竖纹，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那绝非幻觉！秦凡看得清清楚楚！那竖纹的形态，那冰冷死寂的气息……赫然与万年前那撕裂天穹、带来无尽毁灭的古神意志，如出一辙！

轰隆！！！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秦凡的识海最深处炸开！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被这惊悚到极致的一幕彻底引爆！

寄生？

难道……难道从那么早……自己就已经……？

无边的寒意和一种颠覆认知的恐惧，如同剧毒的藤蔓，瞬间缠紧了秦凡的灵魂！

就在秦凡心神剧震、意识因为这恐怖的揭露而剧烈动荡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枚刚刚被强行按入幼年秦凡口中、本该沉寂融入其丹田的暗金种子，其核心那道帝君符印的残缺处，猛地爆发出一点极其刺目的暗金光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符印的残缺裂缝中……苏醒了！

紧接着，一股狂暴到无法想象的吞噬意志，混合着万古蛮荒的凶戾气息，毫无征兆地从那颗种子内部爆发出来！这股意志是如此纯粹，如此贪婪，如此地……渴望！

它的目标，并非幼童弱小的身体，而是……跨越了时空壁垒，死死锁定了此刻正在“观察”这一切的——现世秦凡的灵魂！

嗡——！

祠堂内的景象瞬间扭曲！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波动！那枚种子在幼童口中爆发出恐怖的吸力，其表面的暗金纹路疯狂流转，竟在虚空中撕扯开一道细微的、通往“现世”的裂痕！一道由纯粹吞噬意志构成的暗金色流光，如同嗅到血腥的贪婪恶鲨，无视了时空的阻隔，顺着秦凡那道被月轮星芒贯穿的“观察”轨迹，朝着他现世的灵魂本源——疯狂噬咬而来！

那股力量，带着要将他存在本身彻底吞噬、化为养料的绝对恶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