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棺神墟 第273章 回廊初循

坠落！无休止的坠落！

秦凡的意识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被狂暴的古神记忆碎片洪流裹挟着，在一条光怪陆离、破碎扭曲的时空回廊中疯狂沉浮。破碎的星穹、冻结的星海、燃烧的巨棺、缠绕着葬仙锁链的悲鸣巨影……无数蕴含着磅礴意志与绝望情绪的混乱画面，如同失控的奔马，狠狠撞击、撕扯着他的神魂！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每一次撞击，都仿佛有烧红的烙铁在识海中搅动。枯朽右臂传来的死亡冰冷与这灵魂冲击交织，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彻底碾碎。

“守住……守住本心！”秦凡在意识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渗出腥甜的血沫。他将所有的意志凝聚成一点，死死护住识海最核心的清明，如同怒海狂涛中死死锚定的礁石。不能迷失！翎儿、雪儿、小东西……她们还在未知的碎片中！他必须找到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一瞬。那狂暴的记忆洪流冲击力似乎减弱了一丝。一个相对“完整”的碎片景象，如同被漩涡卷入的浮木，猛地占据了他的“视野”。

冰冷！

刺骨的、冻结骨髓的冰冷，瞬间取代了记忆洪流的混乱喧嚣。

秦凡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冰窟之中。脚下是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幽蓝玄冰，穹顶倒垂着无数巨大的冰棱，散发着惨白的光晕。空气死寂得可怕，唯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活物般钻进身体。

冰窟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完全由玄冰雕琢而成的古老祭坛。

祭坛之上，一个身影被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着。

那是一个……小女孩。

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单薄的、同样由玄冰丝线织成的素白小衣。她有着一头罕见的、如同流淌月华般的冰蓝色长发，此刻凌乱地披散在苍白的脸颊上。小小的身体因极致的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嘴唇冻得发紫，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

然而，最让秦凡心神剧震的，是她的脸！

虽然稚嫩，但那眉眼轮廓、那紧抿嘴唇时流露出的孤高与倔强……分明就是缩小了数倍的南宫翎！或者说，是那个阴棺遗蜕的幼年形态！

此刻，幼小的“玄棺女子”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恐惧和一丝……刻骨的仇恨！她小小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按在祭坛冰冷的表面，四肢张开，呈现出一种献祭的姿态。

祭坛下方，站着两道模糊的身影。

他们全身笼罩在宽大的、流淌着星屑般幽暗光芒的斗篷之中，面容被兜帽的阴影彻底遮蔽，只余下两点冰冷、漠然、毫无人类情感的幽蓝光点，如同深渊中窥视的眼睛。

其中一人缓缓抬起一只枯槁得如同鸟爪、覆盖着细密冰鳞的手掌。掌心之中，悬浮着一枚东西。

一枚……种子！

约莫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金色！种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极其细微、天然形成的、不断生灭流转的吞噬符文！这些符文的形态，与火尾狐脊椎射出的噬神骨刺、秦凡枯朽右臂深处搏动的暗金脉络，甚至当年无名荒谷禁锢上古凶灵的锁链符文，赫然同源！

暗金种子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贪婪气息，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不……不要……”祭坛上，幼小的玄棺女子发出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缩成一团。

然而，她的哀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引起下方两道身影丝毫的波澜。

那只覆盖着冰鳞的枯爪，没有丝毫迟疑，带着一种执行冰冷程序的漠然，缓缓下压！

嗤——！

暗金种子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刺破了女孩单薄的素白衣衫，狠狠按在了她小腹丹田的位置！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穿透灵魂的惨嚎，猛地从幼小的玄棺女子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仿佛灵魂被亿万根淬毒的冰针同时贯穿、撕扯！她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鱼，疯狂地挣扎、扭曲！皮肤下瞬间凸起无数扭曲的暗金色脉络，如同活过来的毒虫在血肉中疯狂钻行！丹田处，那枚暗金种子如同贪婪的寄生虫，正疯狂地向她幼小的身体深处扎根、蔓延！每一次根系的延伸，都伴随着更加惨烈的嘶嚎和身体剧烈的痉挛！

就在这惨烈到极致的一幕映入秦凡意识的同时——

嗡！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同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共鸣，如同无形的锁链，猛地穿透了时空回廊的阻隔，狠狠刺入秦凡的识海！

是小火尾狐！

秦凡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某个未知的记忆碎片角落，昏迷中的火尾狐，小小的身体同样在疯狂地抽搐、颤抖！它心口那被剜去第八尾本源的恐怖伤口处，暗金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涌出！脊椎骨上那三个射出骨刺的血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再次撕裂！一股源自血脉同源、被强行种下“种子”的极致痛苦，跨越了时空，与祭坛上幼年玄棺女子的惨嚎，形成了绝望的同频共振！

这共鸣的痛苦如此真实，如此强烈，如同两柄烧红的匕首，同时狠狠捅进了秦凡的心脏！他枯朽的身体在现实（或者说记忆回廊的载体）中剧烈一颤，意识都因为这双重的、撕裂灵魂的剧痛而出现了刹那的模糊！

“呃啊——！”秦凡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额角青筋暴突，枯朽的右臂深处那几道暗金脉络疯狂搏动，仿佛那枚正在幼年玄棺女子体内扎根的种子，也引动了他丹田深处某种沉睡的、冰冷而贪婪的存在！

这感觉……太熟悉了！秦凡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痛苦，这被异物强行植入、侵蚀本源的冰冷与绝望……与他当年在无名荒谷地底深处，被那条暗金锁链贯穿、体内被强行种下某种冰冷“种子”时的感觉，何其相似！只是当时那种子很快沉寂，而此刻幼年玄棺女子所承受的，却是正在发生的、活生生的酷刑！

是谁？！到底是谁在行此酷刑？！

秦凡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祭坛下方那两个笼罩在星屑斗篷中的模糊身影！他要看清！看清这罪魁祸首！

仿佛感应到他极致愤怒的意志，记忆碎片的视角猛地拉近！

就在那施术者缓缓收回覆盖冰鳞的枯爪，幼年玄棺女子在剧痛中蜷缩抽搐、小腹丹田处暗金光芒疯狂闪烁的刹那——

一阵微弱的气流拂过。

施术者那宽大斗篷的袖口，因抬手的动作而微微掀起了一角。

惊鸿一瞥！

在那流淌着星屑幽光的斗篷内衬袖口边缘，赫然用某种暗沉如凝血、却又散发着微弱金芒的丝线，绣着一个极其古老、极其诡异的纹章！

纹章的主体，是一条首尾相衔、缠绕着九颗燃烧着幽绿火焰骷髅头的巨蛇！巨蛇盘旋的中心，拱卫着一个扭曲的、仿佛由无数哀嚎面孔构成的古老文字——那文字散发出的气息，霸道、阴冷、充满了统御九幽、主宰死亡的煌煌威压！

秦凡虽不认识那文字，但那巨蛇缠绕九幽骷髅的图案，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记忆深处！帝君！那个冥狱骑士在时空黑洞前绝望嘶喊的“帝君”！

九幽帝君！这就是幕后黑手的印记！

滔天的杀意如同岩浆在秦凡胸腔中奔涌！原来一切的根源，这跨越时空的恶毒种子，这无尽的痛苦，都源自这个所谓的“九幽帝君”！

就在秦凡的杀意与怒火燃烧到顶点的刹那——

祭坛上，那因剧痛而蜷缩抽搐、小腹丹田处暗金种子光芒闪烁不定的幼年玄棺女子，毫无征兆地……停止了颤抖。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那双因痛苦而布满血丝、盈满泪水的冰蓝色眼眸，此刻竟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穿透了记忆碎片的虚妄，精准无比地、死死地“盯”住了——悬浮于冰窟虚空之中、作为旁观者的秦凡的意识！

她的眼神，空洞、死寂，却又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冰冷与……了然。

毫无血色的、冻得发紫的嘴唇，缓缓开合，吐出的声音微弱、沙哑，却如同九幽寒冰凝结的利刃，清晰无比地刺入了秦凡的识海：

“你……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