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村旮旯事 第210章 旧诺难守，新途乍现

安稳日子才过了三天，王秀梅正蹲在施工现场，指尖划过刚浇筑好的水泥地面检查平整度，裤脚还粘着星星点点的灰浆，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的厉害。她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掏出来，屏幕上‘’尚辉‘’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的她指尖发麻——这两天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刷‘’的一下子提回了嗓子眼。

‘’王秀梅同志！‘’听筒里的声音带着学校主任特有的严肃，劈头盖脸就砸过来，‘’你儿子李富贵半点没听劝！整天跟那个叫袁圆的丫头成双入对，上课魂不守舍，放学形影不离。哪还有半分心思在学习上？再这样下去，学校只能按规定给予处分了！‘’

王秀梅的声音瞬间发紧，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尚主任！您千万别！我马上就到学校，您再给孩子一次机会，千万别记处分啊！‘’

挂了电话，她顾不上跟施工队交代后续，抄起外套就往车里冲。车轮碾过工地临时铺的碎石路，发出‘’咯吱‘’的颠簸声，倒比不过她心里的慌乱。赶到县重点高中时，下课铃声刚响过，她直奔李富贵的教室，隔着窗户就看见儿子趴在桌上发呆，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冲进去把人拽到走廊里。

‘’李富贵！‘’她压低嗓门厉声问，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急，‘’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说好了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这才几天就忘干净了？‘’

李富贵耷拉着脑袋，校服领口都皱巴巴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委屈，声音带着哭腔：‘’妈，我真没想跟袁圆来往……可不管上课还是做题，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挥都挥不去。我也难受，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王秀梅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眶，到嘴边的骂声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这时候打骂没用，只会把孩子推得更远。可到底怎么才能让儿子从这场早恋里走出来，安下心备考？她站在走廊里，望着墙上‘’距离高考还有三百八十天‘’的标语，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像堵了团乱麻。

这时，上课铃声又响了，李富贵磨磨蹭蹭的走进教室，还回头偷偷看了她一眼。王秀梅正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发愁，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路总‘’两个字跳出来。她心里猛地一松，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连忙接起。

‘’王经理，‘’听筒里传来路宽温和的声音，带着点疑惑，‘’示范区这边没看见你，今天不过去了吗？‘’

王秀梅想随便找个借口应，可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正愁的没处说，索性叹了口气，把儿子早恋，学校要给处分，还有自己急得没办法的事，一股脑跟路宽说了。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路宽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几分沉稳的笃定：‘’秀梅，这事其实不难——让富贵转学，不就有了？‘’

‘’转学？‘’王秀梅猛屯攥紧手机，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刚才还拧成一团的眉头‘’唰‘’地舒展开，‘’可不是嘛。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法子！‘’她越想越觉得对，声音都拔高了些，‘’富贵换个环境，见不着袁圆，日子一长，那股子燥劲就慢慢散了，心思自然能收回到学习上。

可高兴没两秒，她又犯了难，语气里添了丝犹豫：‘’路宽，你这主意是真好，可……可富贵转去哪所学校啊？咱们县除了重点高中，别的学校师资差太远，耽误不起孩子。‘’

‘’市一中怎么样？‘’路宽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十足的底气，‘’我在那边认识人，想让富贵进去，一句话的事。‘’

‘’市一中？！‘’王秀梅这下是真的惊喜了，声音里都带着颤，市一中可是全市顶好的高中，多少家长挤破头都想把孩子送进去，她之前连想都不敢想，‘’那可是最好的学校！路宽，这次真是……真是太麻烦你了，总让你为我的事费心。‘’

‘’跟我还说这些？‘’路宽的声音温和下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呀，就是太见外。别琢磨了，我现在就给市一中那边打电话，先把这事敲定下来，省的你再着急。‘’

王秀梅攥着刚挂断的手机，指尖还带着几分因激动未散的热意，脚步轻快的往上会办公室走，推开门时，脸上先堆起歉意的笑，语气里满是不好意思：‘’尚主任，实在对不起您——都怪我没把富贵教育好，让他在学校里分心惹事儿，还给咱们学校添了麻烦，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她顿了顿，才把想好的话说出口，眼神里带着几分恳切：‘’我跟家里商量了下，打算让富贵转学。这样既能让他收收心，也省的再给学校添麻烦，您看这个法子可行吗？‘’

尚辉手里的笔顿了一下，抬眼打量着王秀梅，眉头轻轻蹙了起来：‘’转学？王秀梅啊，你可得想清楚，咱们县重点高中，师资和学风在咱们这都是顶好的，多少家长求着把孩子送进来 。李富贵这时候转走，万一去了不合适的学校，耽误了前程，可怎么好？‘’

王秀梅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泛起一丝酸涩，想起儿子红着眼圈说‘’满脑子都是袁圆的模样‘’，还是咬了咬唇，语气里带着无奈：‘’尚主任，我知道咱们学校好，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富贵他不是不听话， 也答应我要跟袁圆断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总绕着人家的影子转。我想着，换个新环境，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就能把他的心思挪回学习上了。

尚辉盯着她看了片刻，终究是重重叹了口气，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唉，既然你都想好了，也确实是为孩子好，那……也只好这样了。‘’

王秀梅刚踏出尚辉办公室的门，口袋里的手机就又震动起来，她瞥见‘’屏幕‘’上路宽两个字，脚步立刻停住了，指尖几乎是抢着划开了接听键。

‘’秀梅，‘’路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轻快的笃定，‘’富贵转去市一中的事，我已经跟校方敲定了。今天就能去办入学手续，明天就能正常上课，一点也不耽误孩子时间。‘’

‘’真的？‘’王秀梅的声音瞬间提了起来，眼眶都跟着热了，刚压下去的焦虑彻底散了，只剩下满心的感激，‘’路宽，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的帮忙，我这会儿还不知道该愁成什么样呢，这孩子的事……真是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跟我还说这些客气话？‘’路宽的笑声里带着暖意，语气却很实在，‘’别耽误功夫了，赶紧回去收拾富贵的课本、行李，早点去市一中把入学手续办了。孩子这阵子心思没在学习上，早一天安定下来，就能早点把心收回来，落下的功课也能赶紧补上。‘’

王秀梅连连应着‘’是是是‘’，挂了电话才发现，手里竟攥出了点汗——可不是嘛，富贵这阵子上课魂不守舍，再拖下去，知识点越落越多，高考可真就悬了。她定了定神，攥着手机在走廊里等着，眼睛紧紧盯着教室的方向。

终于，下课铃声响了。李富贵蔫头耷脑的刚走出教室门，王秀梅就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声音压的低却格外坚定：‘’富贵，咱转学，明天就去市一中读书。‘’

李富贵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讶，下意识地往教室方向瞟了一眼——袁圆正和同学说说笑笑的走过，瞥见他时，脚步顿了顿，又很快移开了视线。他喉结动了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用尽力气般，缓缓点了点头：‘’妈，我听你的。‘’只是话音刚落，又忍不住小声问，‘’可是……市一中那么难进，咱真的能去上吗？‘’

‘’放心吧，‘’王秀梅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里满是安心，‘’妈已经找人安排好了，手续都办妥了，现在咱就回教室收拾你的课本、文具，收拾完就开车去市里，今天把手续全办好，明天你就能安安稳稳坐在市一中的教室里上课了。‘’

李富贵没再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跟着王秀梅转身回了教室。不多时，两人提着装着书本的袋子走出校门，王秀梅拉开车门，看着儿子坐在副驾，发动车子时，心里那块悬了好几天的石头，总算稳稳落了地。车子驶离县城，朝着市区的方向疾驰而去，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嗯，是要把那些扰人的心事，都远远抛在身后。

车子停在市一中门口时，秀梅特意整理了下衣角，又帮李富贵把有些歪的衣领捋顺，才牵着他往行政楼走。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两下，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才推门进去。

屋里靠窗的位置坐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鼻梁上架着副细框老花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温和。见他们进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钢笔站起身，脚步不快不慢的迎上来，目光先是扫过王秀梅，又落在一旁的李富贵身上，带着几分探寻，语气却格外和蔼：‘’两位好啊，请问是找我有事吗？‘’

王秀梅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着客气的笑：‘’您好您好，你是市一中的校长吧？我们是来办转学手续的。‘’

校长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李富贵，眼里多了几分了然：‘’我就是。这么说，这个孩子就是路宽跟我提过的那个学生了？‘’

‘’对对对！‘’王秀梅忙不迭点头，拉了拉李富贵的胳膊，‘’校长，我叫王秀梅，这是我儿子，李富贵，以后还得麻烦您多费心。‘’

李富贵抿了抿唇，往前站了半步，抬手规规矩矩敬了个礼，声音清亮：‘’校长好！‘’

校长他被这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懂礼貌又精神，这学生我要定了！‘’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递到王秀梅手里，‘’来，咱们现在就把手续办了，填完这张表，明天孩子就能直接上课，我已经跟高二三班的班主任打过招呼了。‘’

办完入学手续，王秀梅攥着那张写着宿舍号的纸条，拉着李富贵往宿舍楼走，推开三零二宿舍门的瞬间。她的眼睛亮了——四人间的布局又敞亮又规整，靠窗的位置摆着书桌和衣柜，头顶的吊扇转着柔和的风，连阳台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原先学校的宿舍好上太多了。

她连忙把手里的行李袋放下，先帮李富贵把课本一本一本码在书桌右上角，又将被褥铺的平平整整，连枕头都按儿子习惯的高度拍了拍。忙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双手轻轻落在李富贵的肩膀上，指尖带着点未干的薄汗，语气里满是期许：‘’富贵，你看看这环境，多好的学习条件呢。你可要珍惜啊！‘’

李富贵看着书桌上码着整齐的课本，又扫了眼窗外郁郁葱葱的香樟树，重重的点了点头：‘’妈，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好好学，不偷懒。‘’

听了这话，王秀梅悬着的心总算彻底落了地，她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弯腰拿起空行李袋：‘’那妈就先回去了，你在这好好适应，有事随时给妈打电话。‘’说着就直起身，脚步轻快的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回头又叮嘱，‘’晚上记得盖好被子，别踢被着凉。‘’

‘’妈！‘’

李富贵突然拔高的声音像根线，猛地拽住了正要跨出宿舍门的王秀梅。她脚步一顿，转过身时，脸上还带着刚放下心来的柔和，眼里却多了几分疑惑：‘’富贵，咋了？还有啥没交代的？‘’

李富贵手指绞着衣角，头微微低着，声音也比刚才轻了些，带着点不确定的犹豫：‘’妈……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富有、富余和陈俊一起转过来呀？我们以前在一块组成学习小组，题不会了就一起讨论，现在只我一个人来到市一中，总觉得不得劲？。

这话让王秀梅愣了愣，随即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嘛，以前四个半大孩子凑在灯下，你一言我一语，琢磨难题的模样还在眼前，要是能把那三个也转来，不光富贵，能适应的快，说不定还能帮着他补补落下的知识点。可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市一中是啥地方？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富贵能来还是托了天大的人情，哪还能再带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