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390章 恩赏·双珠辉映

北疆屯田大捷的奏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在朝堂内外激起了巨大的反响。支持者欢欣鼓舞，盛赞渊亲王雄才伟略，新政利国利民；反对者或心怀叵测者，则在暗处咬牙切齿，嫉恨之火更炽。

昭元帝在病榻上挣扎权衡了三日。他深知，如此明晃晃的功绩，若不予嘉奖，不仅寒了边关将士之心，更会显得他这个皇帝心胸狭隘，嫉贤妒能。可若大加封赏，君临渊的声望权势将更上一层楼，彻底打破他试图维持的微妙平衡。最终，帝王权衡利弊的理智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形势所迫的憋屈感占了上风。

第四日，一道明黄圣旨自宫门而出，在礼部官员的簇拥下，一路仪仗煊赫地送达渊亲王府。

王府正厅，香案高设。君临渊与萧云倾身着亲王、王妃朝服，率王府上下跪接圣旨。宣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厅内回荡：

“……咨尔渊亲王君临渊，天潢贵胄，忠勤体国。前率王师，克定西戎，功勋彪炳；近献良策，屯田戍边，成效卓着。北疆奏捷，军食渐充，边陲晏然，实乃社稷柱石，朕心甚慰！特赐黄金万两，增食邑三千户，以彰其功！”

太监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端庄跪立的萧云倾，声音拔高了几分：

“……渊亲王妃萧氏云倾，淑德懿行，仁心泽世。首创‘安平医馆’，活人无算，惠泽京畿；更广授防疫之术，恩泽各州，万民称颂。其德其行，堪为天下女子典范！特加封为‘护国夫人’，秩同超品诰命，仍享安平县主食邑。望尔夫妇，珠联璧合，共辅社稷，永沐天恩！钦此！”

“臣（臣妇）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君临渊与萧云倾叩首接旨，声音沉稳。

圣旨宣读完毕，厅内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王府属官仆役压抑着的激动与喜悦。黄金万两，食邑三千户！这是何等的荣宠！而王妃娘娘，竟被加封为“护国夫人”！超品诰命！这是本朝开国以来，王妃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封号！双珠辉映，尊荣无两！

君临渊面色平静，接过那卷沉重的圣旨。黄金食邑，不过是锦上添花。“护国夫人”的封号……他心中冷笑。父皇果然好手段！这封号听着尊贵无比，响彻云霄，却只是个无实权的虚衔，与王妃身份叠加，并未真正提升云倾的地位或赋予新的权力。其用意，无非是彰显皇恩浩荡，将云倾的惠民之举也纳入皇家恩泽之下，同时……用这耀眼的光环，将他们夫妇置于更瞩目的位置，承受更猛烈的明枪暗箭。

萧云倾亦心如明镜。她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了然。护国夫人……好大的一顶高帽。皇帝此举，安抚是真，捧杀亦是真。

圣旨带来的喧嚣很快传遍京城。“渊亲王获厚赏，王妃加封护国夫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成为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百姓感念萧云倾的医术仁心，对其获封“护国夫人”由衷高兴，认为实至名归。对渊亲王的功绩与赏赐，更是交口称赞。一时间，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道贺的官员、宗亲络绎不绝。

然而，盛名之下，阴影如附骨之蛆，悄然滋生。

某处阴暗的密室。几盏昏黄的油灯映照出几张扭曲嫉恨的脸孔。

“护国夫人？！哼！好大的名头！一个女子，仗着几分医术，收买些贱民之心，就敢称‘护国’？她也配！”一个声音尖锐地响起，充满了怨毒。这是被流放瑞王的某个远房姻亲。

“岂止是那女人！君临渊更是嚣张！屯点田，打退几个毛贼，就敢称‘成效卓着’？陛下竟赐金万两，食邑三千户！他眼里还有没有陛下？还有没有祖宗法度？”另一人附和，他是被清洗的福王党羽残余。

“什么国之柱石？我看是国之大患！”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带着煽动性，“功高震主，权倾朝野！如今又让王妃大肆收买民心，广纳寒门学子！其心可诛！他们夫妇，这是要做第二个‘宸王’（暗示前朝权倾朝野最终篡位的权王）啊！”

“对！其心可诛！”密室内的气氛被点燃，充满了戾气，“必须让天下人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什么战神，什么菩萨，不过是一对包藏祸心的野心家！”

“散布出去！就说渊亲王拥兵自重，王妃收买人心，恐有不臣之心！他们在北疆屯田练兵，名为戍边，实为积蓄力量，图谋不轨！”

“还有那书院！招揽寒门和军汉之子，灌输忠于他夫妇的思想，分明是培植私党，为日后……”

恶毒的流言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阴暗的角落里酝酿，只待时机，便要喷射出致命的毒液，缠绕上那对光芒万丈的夫妇。

渊亲王府，摘星楼。这是王府最高的建筑，可俯瞰大半宸京夜景。

君临渊与萧云倾并肩立于栏前，夜风拂动他们的衣袂。脚下是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圣旨带来的喧嚣已暂时平息，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无形的压力。

“护国夫人……”萧云倾望着远处的宫阙轮廓，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冷，“陛下这份‘恩赏’，分量不轻。”

君临渊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重重夜色：“虚名而已。但随之而来的，必是明枪暗箭。”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不过无妨。任它流言如刀，我自岿然不动。云倾，你可愿与我一起，办一场宴席？”

萧云倾侧首看他，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唇角扬起一抹了然且自信的微笑：“敞开大门，以正视听？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