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373章 前厅·敬酒酬宾

前厅那突兀的杯盏碰撞与惊呼，虽短暂且被更喧嚣的声浪迅速掩盖，却如同一根细微的刺，精准地扎破了洞房内刚刚筑起的温情壁垒。

君临渊与萧云倾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彼此眼中都读懂了对方的警惕与凝重。方才洞房外的窥探绝非孤立事件，前厅的异动，极可能是另一只靴子落地的声响。

“我去看看。”君临渊松开环抱的手臂，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冷冽，但眼底深处压着未曾消散的寒霜。他抬手，仔细地为萧云倾理了理方才被他拥抱时弄乱的鬓发和嫁衣领口，动作温柔依旧，却带着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郑重。

萧云倾微微颔首，眼神冷静：“小心。我在这里，无碍。”她知道此刻自己留在洞房是最稳妥的。青鸾和夏竹就在门外，墨影虽在处理外面，但王府内外的玄影卫必然已高度戒备。她若贸然出去，反而可能成为牵制。

“等我。”君临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简短的二字。他转身，大步走向房门，推门的瞬间，挺拔的背影已重新覆上渊亲王那冷峻孤高、不容侵犯的威仪。

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洞房内的烛光与温暖。萧云倾独自立于满室喜庆的红色中，侧耳倾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沉稳脚步声，以及前厅方向隐隐传来的、似乎比之前更加喧腾的声浪。她走到窗边，并未推开窗户，只是透过细密的雕花缝隙，望向庭院深处墨影方才消失的方向，眼神沉静如水，指间悄然捻住了两枚细若牛毛的金针。

渊亲王府前厅，此刻已彻底沦为欢宴的海洋。巨大的厅堂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宗室亲王、勋贵重臣、六部高官及其家眷济济一堂，人人脸上洋溢着或真心或假意的笑容，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君临渊的身影刚一出现在通往前厅的廊道口，立刻引来了全场的瞩目。喧闹的声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压低了几分，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他身着赤金亲王蟒袍，身姿挺拔如松柏，面容冷峻，深邃的眼眸扫过全场，自带一股迫人的威压。方才在洞房中的柔情仿佛从未存在过，此刻的他，是战场上令敌人胆寒的“冷面阎王”，是天圣王朝功勋赫赫的渊亲王。

“王爷！”“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百年好合！”短暂的寂静后，更热烈的恭贺声浪瞬间爆发。众人纷纷起身，举杯相迎。

君临渊神色不变，微微颔首示意。王府大管事赵安早已捧着斟满美酒的玉杯快步上前，恭敬奉上。君临渊接过酒杯，步履沉稳地踏入厅堂中央。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满堂喧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乃本王大喜之日，承蒙诸位赏光莅临，本王在此，谢过诸位盛情。”他举杯，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王爷客气！”“此乃臣等荣幸！”众人纷纷应和，举杯同饮。

君临渊仰首饮尽杯中酒。辛辣的酒液入喉，如同点燃了一簇微小的火焰。接下来，便是繁琐而必要的敬酒酬宾环节。赵安引着君临渊，从身份最为尊贵的宗室亲王开始，一一敬过。

行至德妃与四皇子君临轩一席时，气氛明显不同。德妃赵氏今日盛装，气质温婉中透着端庄，看向君临渊的目光带着长辈的慈和与真心的祝福。“渊王大喜，本宫心中甚慰。愿王爷与王妃举案齐眉，白首同心。”她举杯，仪态万方。

“谢德妃娘娘吉言。”君临渊举杯回敬，语气比面对他人时稍显温和。他与德妃母子素无深交，但也无甚龃龉，对方在朝堂风评尚可。

四皇子君临轩亦举杯，他身着亲王常服，面容俊朗，气质沉静内敛。他看向君临渊的目光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最终化为纯粹的祝贺：“七弟大喜，为兄敬你一杯。愿琴瑟和鸣，共掌山河。”这话语中，“共掌山河”四字颇有深意。

君临渊眸光微动，举杯与他轻轻一碰：“四哥有心。”两人目光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敬过德妃一席，转向清流官员聚集处。吏部尚书陆文渊须发皆白，精神矍铄，他代表清流一派，言辞恳切：“王爷功在社稷，今又喜结良缘，实乃天圣之福。老臣祝王爷王妃鸾凤和鸣，福泽绵长，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这话语，隐隐点出了清流对君临渊治国能力的期许。

“陆老大人过誉，本王愧不敢当。当尽己所能。”君临渊回敬，态度谦逊。

然而，并非所有角落都洋溢着纯粹的喜悦。当君临渊的目光扫过几个曾依附废太子或三皇子的官员席位时，明显能感觉到那里的气氛有些凝滞。那几人强颜欢笑，举杯的动作带着僵硬，眼神躲闪，不敢与君临渊对视。其中一人，兵部一个不起眼的员外郎，在君临渊目光掠过时，握着酒杯的手竟微微颤抖了一下，杯中酒液险些洒出，被旁边的人不动声色地按住。

君临渊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礼节性地举杯示意，并未多做停留。这些丧家之犬，不足为惧。

敬酒过半，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愈发高涨。舞姬献上曼妙的舞蹈，乐师奏响欢快的曲子。君临渊在赵安的引领下，走向下一席宾客。就在他刚端起酒杯，准备向一位宗室老王爷敬酒时，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侧后方侍立的一个小厮。

那小厮低眉顺眼，穿着王府统一的青衣，端着盛满酒壶的托盘，动作看似与其他侍者无异。然而，就在君临渊转身的刹那，那小厮低垂的眼帘下，飞快地掠过一丝极不正常的狠戾与决绝！他端着托盘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目标——赫然是君临渊毫无防备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