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29章 绣坊争锋显才艺

幽深洞口内，是一条向下倾斜、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石阶。石阶上布满湿滑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年药草与尘土的气息。凤清歌举着火把走在前面，荷露紧张地抓着她的衣角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石阶并不长，下行约二十余步，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约莫十丈见方的天然石室出现在眼前。石室四壁光滑，显然是经过人工修整，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极其古拙的象形文字和人体经络穴位图！这些图文深奥晦涩，与当世流传的医书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石室中央，有一个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上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通体漆黑、非金非木、触手温润的盒子。

“小姐……这……这就是药王谷的秘藏？”荷露的声音带着敬畏的颤抖，环顾着石壁上那些看不懂的图文。

凤清歌的心跳得飞快。她快步走到石台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黑盒。盒子没有锁，只在盒盖中心，有一个与外面石壁上那个“谷”字印记一模一样的凹槽！

她深吸一口气，取出贴身携带的那枚生母留下的古朴银簪。簪头那颗墨绿色的珠子，在火把映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她将簪头小心翼翼地，对准盒盖上的凹槽，轻轻按了下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起！盒盖应声弹开！

没有预想中的珠光宝气，盒内只放着三样东西：

一本材质奇特、薄如蝉翼、触手冰凉柔韧的册子，封面上是几个龙飞凤舞的古篆——《药王典·残卷·上》！

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触手温润的玉瓶，瓶身上刻着两个小字——“百辟”。

还有一卷用金线捆扎的、色泽陈旧的……兽皮？上面似乎画着什么。

凤清歌首先拿起那本《药王典·残卷·上》。翻开第一页，一股浩瀚磅礴的医学知识如同洪流般涌入她的脑海！上面记载的病理阐述、药性搭配、针砭之法、乃至一些闻所未闻的奇毒解法，精妙绝伦，远超她前世所学！这绝对是药王谷的核心传承！她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迅速翻阅，在残卷末尾，她看到了几行小字注释，提及此卷仅为上部，下部记载着更为精深的毒术和“以气御针”的秘法，已随药王谷主脉一同失落。

放下残卷，她拿起那个莹白玉瓶。“百辟”……她拔开瓶塞，一股极其清冽、沁人心脾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瓶内是十几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金黄的丹丸！根据残卷零星的记载，这“百辟丹”似乎是药王谷秘制的解毒圣药，能克制天下百毒！价值连城！

最后，她展开那卷兽皮。兽皮坚韧异常，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似乎是朱砂混合了某种特殊物质）画着一幅复杂的地形图！图上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清晰可辨，但标注的文字却极其古老。图的右上角，画着一个醒目的药鼎标记，旁边写着两个小字——“归墟”！

归墟？这是什么地方？药王谷的下落？还是……藏匿下半部《药王典》的地方？凤清歌心中疑窦丛生。这兽皮地图，似乎指向一个更大的秘密！她将兽皮卷好，与《药王典》残卷、玉瓶“百辟”一同小心收好。此行收获，远超预期！不仅获得了药王谷的绝世医术传承和解毒圣药，更得到了可能与哥哥下落或药王谷终极秘密相关的兽皮地图！

她再次环顾石室，确认再无遗漏，便带着荷露迅速退出。重新封好洞口，两人循着原路，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时间紧迫，春日宴就在眼前！

定远侯府，锦绣坊。

春日宴在即，府中专门为小姐们准备衣饰的锦绣坊内，一派繁忙景象。各房的小姐们都聚集在此，挑选衣料、量体裁衣、讨论花样。

凤如雪众星捧月般坐在主位，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她身上穿着流光溢彩的云锦缎，头上虽还未戴那套碧玺点翠头面，但通身的气派已压过旁人。她面前，正展开一幅巨大的、即将完工的绣屏。绣屏以素白软烟罗为底，上面用极细的金银丝线和各色丝线，绣着一幅气势恢宏的《锦绣山河图》！远山近水，亭台楼阁，人物花鸟，无不栩栩如生，针法繁复精妙至极！尤其是绣屏中心一轮冉冉升起的金日，更是用了特殊的盘金绣法，在光线下熠熠生辉，仿佛真能照耀山河！

“天啊！如雪姐姐，你这幅《锦绣山河图》绣得太好了！简直是神乎其技！”

“是啊是啊！这针法，这配色，这意境！春日宴上呈给皇后娘娘，定能拔得头筹！”

“有太后娘娘赐的头面，再加上姐姐这手惊世绣工，定能艳压群芳！让某些装病躲起来的人，自惭形秽！” 凤如霜也在一旁卖力吹捧，意有所指地瞥向清秋阁方向。

凤如雪听着众人的吹捧，看着自己耗费无数心血、甚至不惜重金请了外援指点才完成的绣屏，眼中满是得意。她矜持地笑了笑：“妹妹们过誉了。不过是闲暇时的一点小爱好罢了。” 她目光扫过角落，看到二房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凤如雨正捧着一幅刚绣好的、准备在春日宴上展示的《蝶恋花》团扇，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算计。

“咦？如雨妹妹这扇面绣得也颇为灵动啊。”凤如雪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锦绣坊安静下来。众人目光都投向有些局促不安的凤如雨。

凤如雨受宠若惊，又有些惶恐：“谢……谢谢如雪姐姐夸奖，我……我绣着玩的，比不得姐姐万一。”

“妹妹不必谦虚。”凤如雪款款起身，走到凤如雨面前，拿起那柄团扇，仔细端详着，“这蝶翼的用色，尤其这粉蓝的过渡，很是别致呢。” 她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扇面上那只最精致的蓝色蝴蝶翅膀，指尖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悄然沾染上去。那粉末遇水不显，遇热……则会变色！

“妹妹若是不嫌弃，春日宴时，可以带着这扇面去。虽是小物件，也显得别致。”凤如雪笑容和煦地将扇子递还给凤如雨。

凤如雨感激涕零：“多谢如雪姐姐提点！”

没人注意到凤如雪眼底深处那抹恶毒的笑意。这“蝶恋花”的粉蓝色丝线里，被她命人用一种特殊的、遇热会变成污秽褐色的药水浸泡过！春日宴上，御花园暖阳高照，众目睽睽之下，当凤如雨展示这柄“别致”的团扇时，那美丽的蝴蝶翅膀会慢慢变成一团恶心的污渍！凤如雨当众出丑事小，她凤如雪正好可以借此发难，将“在绣品上动手脚、意图污蔑侯府名声”的脏水，泼到那个“告病”的凤清歌头上！毕竟，谁都知道凤清歌最近和三房走得近，而凤如雨，恰好是二房的人！二房与三房（大房眼中）素来不合！多么完美的嫁祸！

清秋阁。

凤清歌和荷露风尘仆仆，终于在春日宴前一天的深夜，悄无声息地翻墙回到了清秋阁。卸去伪装，清洗掉易容药膏，凤清歌虽然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留守的心腹丫鬟秋葵连忙迎上，压低声音快速汇报，“府里一切如常。二小姐那边……锦绣坊很热闹，她绣了一幅很大的《锦绣山河图》，据说精美绝伦。还有，她今天在锦绣坊，特意夸了二房如雨小姐绣的一柄《蝶恋花》团扇，还鼓励她春日宴带上。”

凤清歌一边听着，一边迅速梳洗换装。听到凤如雪特意关注一柄庶女的团扇，她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那柄团扇，凤如雨绣的？用的什么线？什么图样？”她追问。

“听说是素白软烟罗底，绣的粉蝶牡丹，蝶翼用的粉蓝渐变丝线，挺别致的。”秋葵回忆道。

粉蓝渐变丝线？遇热变色？凤清歌前世精研药性，立刻联想到几种特殊的矿物染料和植物汁液混合后，遇热能产生颜色剧变的效果！凤如雪……是想用这柄扇子做文章！目标，很可能就是嫁祸给她！

“知道了。”凤清歌眼中寒光一闪。凤如雪的手段，果然上不得台面，但胜在阴毒。“荷露，把我带回来的包袱拿来。”

包袱打开，里面除了《药王典》残卷、兽皮地图和玉瓶“百辟”被她仔细藏好外，还有几块在栖霞山寒潭洞附近采集的、品质极佳的“百年石乳”原石和几株罕见的解毒草药。

“秋葵，明日一早，你去库房，领一匹最素净的月白云锦，再把我上次配的‘凝香丸’取两颗，碾成细粉备用。”凤清歌快速吩咐。

“小姐，您这是要……”荷露和秋葵都有些不解。云锦？凝香丸？

“凤如雪想靠绣品出风头，还想设局害人？”凤清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绝对自信的弧度，“那我，就让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霓裳羽衣’！顺便……把她埋的雷，给她踩回去！”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手腕悬停片刻，随即笔走龙蛇！一幅繁复精妙、飘逸绝伦的裙裾设计图，在她笔下迅速成型！那图样，融入了她前世记忆中的盛唐风韵与药王谷图谱中的仙灵之气，既有霓裳羽衣的华美飘逸，又暗含九霄云纹的玄奥！更重要的是，她设计的每一处纹样，都预留了可以融入药粉的暗袋和特殊走线！凝香丸的粉末，将赋予这件衣裳行走间暗香浮动、驱虫避秽的神效！而百年石乳的微光，将在日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流彩！

霓裳羽衣？不，她要做的，是能惊动九霄、让凤如雪所有算计都黯然失色的——“凤唳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