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254章 密奏·雷霆圣裁

紫宸殿侧殿临时布置成了御审的公堂，气氛凝重至极，仿佛连空气都能凝结成水。炭火熊熊，却难以驱散弥漫于室内的肃杀之气。昭元帝高踞御座，面色沉凝如铁，目光扫过下方面色各异的三司主官，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宗人府宗令，老成持重的裕亲王君晟。

被玄影卫日夜兼程押解进京的林文远、王猛，以及作为首告的押粮官陈平，早已跪在殿中。林文远抖如筛糠，面无人色；王猛眼神灰败，透着绝望；唯有陈平，虽也紧张，但腰杆挺直，眼神坦荡。四皇子君临轩那份迟来的、弹劾君临渊的奏章，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御案一角，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林文远！”昭元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压力，“户部拨付幽云粮饷，账册所载粮叁拾万石，银拾伍万两。你交割之时，实发多少？那半箱石头，又是何人所为？给朕，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凌迟处死，诛灭九族！”

“陛……陛下饶命！饶命啊！”林文远吓得魂飞魄散，涕泗横流，磕头犹如捣蒜般急促，“是...是卑职猪油蒙了心！是...是四王爷...不，是四皇子殿下！是殿下吩咐卑职这么做的！账册是殿下命人伪造好交给卑职的...银子...银子也是殿下授意，掺了一半石头充数...卑职...卑职只是奉命行事啊陛下！求陛下开恩！开恩啊！”他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全盘托出，指向明确。

昭元帝眼神更冷，转向王猛：“王猛！你奉四皇子之命，携带密信与弹劾奏章，意欲送往何处？信中所言栽赃构陷渊亲王之事，可是实情？！”

王猛面如死灰，看着御案上被拆开的那两封自己亲手送出的信，知道抵赖已是徒劳，哑声道：“回...回陛下...是...是四殿下命卑职送信给丞相周大人...信中所言...皆是...皆是殿下授意卑职，构陷渊亲王殿下...克扣军饷、动摇军心之事，实乃四殿下所为...卑职...卑职只是听命行事...”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陈平适时呈上现场验看的详细记录和作为物证的一块石头、几粒掺杂在银箱中的碎银。三司官员传阅证据，又反复讯问了三人，口供、物证、书证环环相扣，形成无可辩驳的铁链。

裕亲王君晟长叹一声，出列躬身：“陛下，人证物证确凿，四皇子君临轩，身为皇子，督运粮草重任在身，非但不思报国，反勾结蠹吏，伪造账册，克扣前线将士救命之粮饷，数额巨大，其行径卑劣至极！事发后，非但不思悔悟，反变本加厉，颠倒黑白，妄图构陷主帅，动摇军心，实乃罪大恶极，其心当诛！按《天圣律》及《宗室条例》，此乃重罪！臣请陛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以正朝纲，以安军心！”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亦纷纷附议：“臣等附议！请陛下圣裁！”

昭元帝闭了闭眼。殿中死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帝王的心，在愤怒与痛心、国法与亲情间撕扯。最终，江山社稷的分量压过了一切。他睁开眼，眼中再无一丝温度，只剩下帝王的冷酷决断。

“拟旨。”昭元帝的声音如同冰河碎裂，清晰地在殿中回荡。

高无庸早已备好笔墨，肃然恭听。

“朕绍膺骏命，统御万方。治国之道，首重法纪，尤恶蠹国害军之徒！今四皇子君临轩，受命督运北疆粮秣，身负重任，本应勤勉尽职，体恤前线将士疾苦。然此人丧心病狂，竟置国恩于不顾！竟敢勾结户部司吏林文远，伪造账册，虚报粮秣三十万石，克扣白银逾十万两，更以顽石充抵，致使前线浴血将士饥寒交迫，军心动摇！其行径之卑劣，实乃动摇国本之巨蠹！”

“事发败露，此獠非但毫无悔过之心，竟敢变本加厉，颠倒黑白，捏造事实，上奏弹劾主帅渊亲王君临渊，诬陷忠良，意图混淆圣听，其心险恶，其罪滔天！此等无君无父、无国无军、悖逆人伦、祸乱朝纲之举，若不严惩，何以正国法？何以安军心？何以告慰前线浴血之忠魂？！”

昭元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

“着即：褫夺四皇子君临轩亲王封爵！废为庶人！念其天潢贵胄，免其死罪，即刻押解回京，交宗人府严加圈禁！非朕诏命，终生不得出！其名下府邸、田产、金银财宝，一律抄没归公！其母德妃赵氏，教子无方，降为嫔，移居静心苑反省！”

“户部仓部司主事林文远，贪墨军资，伪造文书，为虎作伥，罪不容诛！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定谳，按律严惩！侍卫王猛，助纣为虐，传递构陷密信，罪同谋逆！着即处斩！其家眷流徙三千里！其余涉案一应人等，由三司彻查，按律究办，绝不姑息！”

“另，渊亲王君临渊，忠勇为国，明察秋毫，揭露巨蠹，稳定军心，着即总揽北疆前线一切军政事务！望其不负朕望，早日荡平狄虏，凯旋还朝！钦此！”

圣旨宣罢，殿中一片死寂。林文远当场瘫软昏厥，王猛面如死灰，被侍卫拖了下去。陈平激动地叩首：“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司官员与裕亲王亦躬身领旨：“陛下圣明！”

此道圣旨，犹如九霄神雷乍响，顷刻间震撼朝野内外！亲王降爵，废为庶人，终生圈禁！德妃降位！周相府虽未被直接问罪，但封锁状态未解，前途未卜！太子党遭受重创，惶惶不可终日。而渊亲王君临渊的威望与权柄，在北疆前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