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依旧,如同冰原永恒的呼吸,轻柔地覆盖着那片天劫留下的巨大疮痍。焦黑的坑洞边缘,琉璃化的冰晶在铅灰色天光下折射出冰冷破碎的光泽。坑底中央,那跪伏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曦儿艰难地抬起头,银白的长发如同冰冷的瀑布,从肩头滑落,拂过她苍白如雪、却依稀可见新生柔韧的脸颊。天劫的毁灭性力量几乎将她每一寸血肉、每一分神魂都碾碎重组,带来的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但与之相伴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轻盈。
那枚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吞噬生机、禁锢力量的轮回锁,终于彻底消散了。缠绕在神魂与经脉上的冰冷枷锁被天劫强行劈碎,虽然过程惨烈到近乎同归于尽,但结果…是新生。
她缓缓抬起双手。手腕处,那圈被银镯长久禁锢的苍白痕迹正在缓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流淌在皮肤下的、冰蓝与赤红微光交织的力量感。心口处,赤莲焚天心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泵出的不再是被压抑的溪流,而是如同初融雪水般清冽却磅礴的能量,滋养着千疮百孔却焕发生机的身躯。
力量…正在回来。虽然依旧虚弱,远未恢复到巅峰,但不再有那令人绝望的阻滞感。甚至因为经历了天劫淬炼与生死蜕变,她对体内冰火本源的掌控,隐隐触摸到了一丝更深层次的玄奥。
她尝试着调动一丝微弱的赤莲之力,指尖跃动起一簇内敛的赤红火苗,火焰核心,那朵莲苞虚影似乎更加清晰凝实了几分。同时,一缕极寒的冰魄之气自发地萦绕在火苗周围,非但没有将其熄灭,反而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与增幅。
冰火相济,初现端倪。
“咳咳…” 一声虚弱的咳嗽从坑边传来。铩族长挣扎着从冰雪中爬起,他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渍,显然在天劫最后的冲击中也受了不轻的伤。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坑底、看到曦儿抬起头、尤其是看到她那一头刺目的银发和虽然虚弱却清澈坚定的眼神时,这位冰原汉子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与如释重负。
“恩人!你…你撑过来了!太好了!” 他踉跄着滑下坑底,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曦儿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关切与血迹,心中涌起浓浓的感激与愧疚。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却被铩族长一把按住。
“别动!你刚经历天劫,身体亏空得厉害,需要静养!” 铩族长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轮回锁…真的没了!萨满大人…您的牺牲没有白费…” 他看向曦儿空无一物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欣慰。
“多谢族长…护持之恩。” 曦儿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多了几分中气,“连累部落…”
“不说这些!” 铩族长大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冰牙部落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引动如此天威,还能活下来!你是被冰原之灵眷顾的勇士!走,先回部落,你需要 warmth 和食物!”
他小心地搀扶起曦儿。虽然身体依旧疼痛虚弱,但摆脱了轮回锁的沉重禁锢,曦儿感觉自己轻得仿佛一片羽毛。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天劫留下的焦坑,以及坑底那些轮回锁湮灭后残留的、几乎看不见的灰烬,心中五味杂陈。
那东西禁锢她,折磨她,却也阴差阳错地,在天劫下成了她的“盾”,助她淬炼了自身。命运之奇诡,莫过于此。
两人相互搀扶着,缓缓向着冰牙部落的方向走去。
然而,刚刚接近部落所在的冰谷入口,铩族长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不对!” 他犀利的目光扫过谷口那些看似与往常无异的冰雪,鼻翼微微抽动,“太安静了…而且…有股…陌生的腥气!”
曦儿也立刻感受到了异常。谷内死寂得可怕,不仅没有族人活动的声响,连平日里巡逻的猎犬的吠叫都消失了。空气中,除了风雪的味道,还弥漫着一股极其淡薄、却令人极其不适的…阴冷腥臭,如同腐烂的鱼虾混合着某种墓土的陈腐气息。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两人!
铩族长将曦儿护在身后,反手抽出了那柄布满雷击焦痕的巨斧,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踏入冰谷。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的心瞬间沉入了冰点!
冰谷内,空无一人!
那些原本应该有族人忙碌的冰屋前空空荡荡,处理到一半的兽皮和肉干散落在地上,覆盖了一层薄雪。几处篝火余烬早已冰冷熄灭。整个部落,仿佛在瞬间被清空了一般,死寂得令人毛骨悚然!
没有战斗的痕迹,没有血迹,就像所有人…凭空蒸发了一样!
“嘎鲁!阿姆!巴图!” 铩族长压抑着低吼,呼唤着亲人和战士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冰谷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风雪呜咽的回声。
恐慌与暴怒如同岩浆般在他眼中积聚!他猛地冲向最近的一座冰屋,一把掀开兽皮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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