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祭坛深处,时间失去了刻度。唯有玄冰寒髓永不停歇的翻涌声,如同大地冰冷的心跳,在剔透的寒玉空间中回响。那浓稠如浆、散发着极致寒气的寒髓,在曦儿胸前“玄冰泪”的牵引下,化作最精纯的冰魄本源,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她被冰蓝茧衣包裹的残破身躯。
冰与火的战场,在这片极寒的净土上,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战。
“玄冰泪”如同忠诚的卫士,牢牢镇守着心口那片冰火交织的核心区域。焚天血焰的狂暴被精纯的冰魄之力层层包裹、压制,如同被冻结在冰川深处的熔岩,虽依旧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却暂时蛰伏。世界树生机的翠绿神纹,在冰蓝茧衣的滋养下,如同干涸河床中复苏的幼苗,极其微弱却顽强地流转着,缓慢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脏腑。
曦儿感觉自己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蓝色海洋深处。意识如同被冻结的游鱼,缓慢地复苏。最初是刺骨的冰冷,深入骨髓,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紧接着,是那无处不在的、撕裂般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从心口深处传来。然而,在这冰冷与剧痛的包裹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不再是濒临崩溃的混乱,而是一种被强行缝合、强行镇压后的…死寂般的稳定。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刺破了意识深海的黑暗。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首先映入模糊视线的,是头顶那片由万载寒玉穹顶构成的、流转着幽幽蓝白玄奥纹路的天幕。纯净的寒气如同实质的纱幔,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带来刺骨的凉意,却也让她混乱的识海为之一清。
“唔…” 一声极其沙哑、如同砂砾摩擦的呻吟从喉间溢出。仅仅是发出声音,都牵扯着肺腑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曦…曦儿姐姐!你醒了?!” 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却又极其虚弱的意念,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小心翼翼地探入曦儿的心底。是腕间的小槿!那翠绿的藤镯此刻光芒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凝实了一丝,传递过来的意念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浓浓的依恋。
“小…槿…” 曦儿在心中回应,声音同样虚弱。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沉重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僵硬感传来。包裹着身体的冰蓝茧衣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冰晶碎裂声。
“别…别乱动!” 小槿的意念带着焦急,“寒玉爷爷说…你的身体现在很脆弱,像…像刚拼好的琉璃盏…要慢慢适应…”
寒玉爷爷?曦儿熔金的眼瞳微微转动,视线艰难地投向祭坛深处。
只见在翻涌的玄冰寒髓潭边,一道清癯的身影静静盘坐。正是寒玉仙宗宗主寒玉子。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华清辉,气息沉稳而悠长,显然正在为守护此地而调息。感应到曦儿的苏醒,他缓缓睁开了深邃如寒潭的双眸,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带着长辈般关切的笑容。
“小友,你醒了。” 寒玉子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感觉如何?切莫心急,你体内本源冲突虽被‘玄冰泪’与寒髓地脉强行压制,但伤势极重,还需静养。”
曦儿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她看着寒玉子,熔金的眼瞳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感激,疑惑,还有一丝深藏的不安。她记得昏迷前最后的景象,是那赤瞳女子…赤炼…冰冷的背影,和那句“看好她”。
“前…前辈…” 她努力挤出两个字,目光急切地在祭坛内搜寻。
寒玉子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容淡去,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敬畏与难以言喻的复杂,轻轻叹了口气:“那位…赤炼前辈…在你稳定下来后,便已离去。”
离去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曦儿心头还是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落感,混合着未能说出口的感激与更多无法厘清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她。那个强大、孤绝、亦正亦邪的身影,如同她生命中出现的一道血色流星,在她最绝望的深渊中撕开一道生路,却又在黎明前悄然隐去,只留下冰冷的余烬和无尽的谜团。
“她…” 曦儿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问她的来历?问她的去向?问她和母亲…是否真的相识?所有的疑问,最终都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沉入心湖。
“赤炼前辈…功参造化,行踪莫测。” 寒玉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缓缓说道,语气带着深深的敬畏,“她离去前只留下话,让你…好自为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曦儿胸前那柄沉寂的“玄冰泪”上,神色变得无比凝重,“小友,你体内冰火本源冲突虽暂时平息,但隐患仍在。‘玄冰泪’虽神异,终究是外物,且其蕴含的冰魄本源…似乎也在缓慢流失。若不能尽快寻得平衡之法,或找到世界树本源稳固根基,他日冲突再起,恐有…湮灭之危。”
湮灭之危! 寒玉子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警钟,狠狠敲在曦儿心头。她内视自身,果然发现心口那片被“玄冰泪”强行冻结的区域,冰蓝与金红的力量并非真正融合,而是处于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那冰蓝的光华,确实在以极其缓慢、却不容忽视的速度黯淡着!而一旦这平衡被打破…焚天血焰失去压制,瞬间爆发的结果…她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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